28. 赠与

作品:《被怪物饲养之后[人外]

    准确的说,是那只形似远古翼龙的大家伙振步一跃,坐在它身上的蓝色类人好似都没有反应过来。


    它只是落在丽莎的前方,合拢翅膀的动作就掀起一阵气浪迎着她的面庞掠过。


    她很难说服自己这种巨型生物不会吃人。


    丽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它的确很像翼龙,但却有一个鸟类的头部,头部有着鲜亮的碧色羽毛,身体遍布蜥蜴般的花纹,翅膀的硬膜和头颅都遍布星光似的斑点,此刻随着它的呼吸而明灭闪烁着蓝绿色的光。


    看来,这里的动植物身上都有着这样的生物光点,恐怕是适应环境的进化结果。


    提卡注意到鸦卡的躁动——它很想去往少女的身边,为什么?


    这个白色的歌者身上并没有羽兽灵魂的痕迹,不,应该说,从她清澈的眼神来看,她没有和任何一种生物建立联结的关系,她就和她的皮肤表现那样,是一张纯洁的白纸。


    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害怕鸦卡?


    提卡这么想着。


    事实上,丽莎怕的要命,手里的小水母都已经被捏得触须乱扭了。


    但她面上一点儿也不显出来,从之前的短短两次交涉来看,她认为自己的推断是对的——在不清楚对面底细之前,他们一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不能露怯,她还得保护小水母。


    万一,他们只是路过呢?碰巧歇歇脚,看她一眼也很正常的,这河边也不是她家。


    丽莎这么安慰着自己,下一秒她的自我安慰就被现实打破。


    它它它……他们过来了。


    鸟龙和它的主人,快到她的脸前了。


    丽莎时刻紧绷着准备把手里的小家伙丢到河里,至少,她和它之中,还能有一个活下来。


    提卡能够感觉到他的羽兽鸦卡非常想要亲近眼前的少女,甚至如果不是他们已经建立意识互联,鸦卡一定会弯下头邀请这个女孩儿抚摸它的脖颈。


    不,它已经这么做了。


    丽莎的眼中映出提卡微微长大嘴巴的呆愣表情,很显然,这只鸟龙的主人完全没想到他的坐骑会表现出这副温驯的模样。


    它伸出长长的颈部,朝着她偏着压下脑袋,前身倾压往地面,左右高昂地张开翅膀。


    提卡比丽莎更懵,羽兽做出这个姿势,是邀请对方跨上它的脊背一起去天空飞翔的意思。可明明他们才是已经意识联结的天空兄弟。


    见白色的女孩儿没有反应,它又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


    少女后缩了一下,只是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提卡感觉到他身下的羽兽肌肉忽然紧绷着僵硬起来,紧接着发出一声尖锐地啼啸后低着头撤步,仿佛前方是什么可怕的天敌亦或洪水猛兽。


    羽兽鸦卡的意识:【我感觉到强大。】


    它传递来另一个讯息【可怕的,存在。】


    提卡的头皮一阵过电,他同样感觉到无法抵御的威压,直到他解开与羽兽鸦卡的联结,那种恍若刻进基因本能的惧怕与臣服才渐渐消散。


    他怎么会畏惧她?


    这个白色的歌者有着这样可怕的能力吗,难道她拥有自然之灵的力量?


    丽莎当然没有这样可怕的能力,是罗伊的原因。


    他不能侵入人类的精神领域进行干涉,但,对其他智慧不高的生物,只需要释放一点点精神波荡就足以吓退。


    罗伊不知道:这个生态里的人类早已经进化出与各种生物绑定亲密的关系纽带。


    这并不是驯养关系,他们会成为一生中超越主仆的伙伴,同时也有部分精神上的意识共通。


    在他们的视角里,不过是生态中正常的高频率交互而已。


    因此,罗伊并没有意识到,羽兽被恐吓的同时,也间接带给提卡精神上的压迫。


    “去远方,放松一下心灵。”提卡尝试安抚他的伙伴,让他离开。


    然后,他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右手握拳抵靠在左胸之上:“抱歉,我冒犯了你,灵的代行者。”


    丽莎干巴巴看着这个蓝色的类人和他奇怪的鸟龙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啥,然后一个非常快速度地飞走了,另一个还留在这里,她内心哀嚎:不是,你们怎么不一起走。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个昨天还非常臭屁抓鱼嘚瑟得很的家伙,脸上的表情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看起来非常认真……认真地朝着她叽里咕噜了一通。


    啊?


    原来这些类人土著有自己的语言吗?


    可她之前被大章鱼带去“仓鼠乐园”见到的那些,似乎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这两次的交集下来,她都要以为他们其实是狮子或者老虎那样的……嗯,有族群领地意识的野兽。


    他是,想和自己说什么吗?


    丽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不敢贸然地点头摇头或者发出声音,于是保持了沉默,无声地偷偷捏小水母。


    然而,这种沉默在提卡的理解里,却完美与大哥奈亚的气质对上。


    歌者,越是强大的歌者,对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事物就越淡漠,她根本不在意他昨天的挑衅,因为她与他精神上的层面,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水平。


    “提卡。”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在他们的文化里,名字不仅是身份的标识,更是与自然,与灵的深层契约。


    提卡想要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对她的认可。


    “提……卡?”


    他的名字从她柔软的唇瓣吐出。


    然后……


    然后就没了。她并没有与他交换姓名。她甚至没有询问他的部落,好似他们的一切于她而言,全不在意。


    “提卡?”


    她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语气依旧饱含怀疑与不确定。他心想,她不信任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昨天对她流露敌意。


    提卡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落在那片烬火花之上。


    事实上,丽莎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在嘟囔个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身边挤挤挨挨的白花。


    “你想要这个?”


    提卡浑身僵住。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说着一种提卡确定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向他递出了一支完整的火花。


    这是,给他的吗?


    提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流霞河边的,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部落的,整个人都轻飘飘仿佛沉浮在连绵不绝的蓬蓬草里。


    喧闹和纷杂的人声在耳畔飘摇着包围他,他被人群簇拥。


    “看,他手上拿着什么?!”


    “天呐,那是一朵完整的烬火花。”


    “提卡为我们带回来了光与热。”


    提卡喃喃道:“这朵烬火花,来自禁忌森林的……”


    “提卡去了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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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忌森林的腐心沼泽!”


    他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打断。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嘴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他明明应该告诉大家,烬火花是怎么来的,告诉大家那儿有个白色的歌者。


    但不知道心中有一股什么情绪在作怪,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部落从来不收留外来的歌者,甚至会将其他部落流荡的歌者视为带来不详的异端。但他看到了灵显,灵的使者有权利在任何地方行走,说服部落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他应该把这个女孩儿带回部落来。


    可是她未必会同意与他走。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把她带回来之前,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的存在。


    在众人的狂欢之中,提卡静静沉默着,看着手上的花杆。两个轻柔的音节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她是残缺的,不完整的,脆弱,神秘,而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阿姆担忧地来到小儿子的身边:“提卡,你的精神飘到哪里去了。”


    “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超过提卡的认知,他纠结而挣扎,“阿姆,我去找了那个白色的女孩。”


    “这样啊。”阿姆表情更加凝重。


    “为什么?”


    “我好奇。”


    阿姆听了,稍稍松懈下来一些。以提卡现在的年纪对漂亮的孩子会产生向往的好奇心是正常的。但他是否应该把目光放到部落之内。


    “你的好奇心应该收一收,莉莉很期待由你来带她去冷水涧。”阿姆语气放的温和。


    冷水涧是羽兽的栖息地,莉莉比提卡小一岁,今年也应该去完成这件人生的大事之一,选择一个属于她的天空伙伴。


    一般都是由信任的家人或者未来的伴侣陪同。


    提卡和莉莉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阿姆的意思他心知肚明。


    “不是,阿姆,我不是那种好奇,我并没有喜欢她。”他否认道,“我只是觉得,她的身上有许多秘密。”


    “提卡,你答应过陪莉莉去的。”


    “我会陪她去的。”


    阿姆叹了口气:“那么,你觉得那个白色的歌者怎么样?”


    提卡握紧花杆:“我说不出来。”


    她是……他见过的最奇怪的歌者。他要找大哥奈亚确认一下,她是否是预言中那个部落里的人。


    -


    光照亮宽阔的碧叶,倾撒在大地上。这么一场雨之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丽莎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直到阳光让脸微微发烫,手脚都暖和起来,差不多可以出去探索宜居地,找找那种白花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


    下雨之后森林里非常泥泞,无论是出于整洁还是防护的目的,她都需要一双趁脚的鞋子。


    她在河边发现的那种柔韧水草要比拟葛结实得多,并且,她发现小水母可以简单地看得懂她的手势,虽然只能明白个五六成意思,但也帮上了她非常大的忙。


    她抽出之前用做捞鱼网的小块料子,让小水母把它们切得更小,然后几块交叠在一起,中间塞上防水的叶子,再用水草穿过孔洞,这样就勉强是一只防水的“鞋袜”。


    有样照样的弄出第二只后,现在,她有了一双鞋子。


    当然,它们非常简陋,但就目前的现状而言,丽莎已经很满意了。


    现在,她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