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齐晞隐退后，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沉睡的底片在时光中逐渐清晰。


    神通广大的粉丝们回溯他过去的每个舞台和照片，惊讶地发现在许多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正是莫杳。她曾那样安静地存在于他的星光边缘，因当时过于普通而未引人遐想。


    如今再回看，他们的每一次并肩，每一个交错的眼神，都浸满了岁月沉淀后的深情。


    他们的爱情故事在这些零星拼凑与知情人士偶尔的透露中，渐渐勾勒出全貌，成为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而段齐晞也真的说到做到，社交媒体账号全面停更，消失在公众视野，彻底将生活还给了自己。


    唯有少数执着的老粉，不死心地找到莫杳那个几乎不提及私生活、只分享书籍与风景的小号，试图捕捉关于段齐晞的蛛丝马迹。


    后来的两年时光里，段齐晞和莫杳共同一点点构筑起属于他们新的二人世界。在旧金山郊区买下一处安静的住所，是栋带有洒满阳光的院子和泳池的别墅，几乎定居于此，只偶尔往返于帝都。


    离开娱乐圈的浮华假面后，他们才真正开始做自己。


    他们都喜欢在极端天气里享受狂奔。


    也会因莫杳凌晨四点的突发奇想，段齐晞说走就走陪她去海边等日出。


    他们十指紧扣走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不再躲避任何人的目光。


    下雨天的寂静庭院里，他把她抵在泳池边，在涟漪荡漾的水光中接吻。


    来了兴致就做/爱，享受着挣脱所有束缚后极致的自由与欢愉。


    每隔一个月，他们会随意挑选一个国家启程短途旅行，成了二人世界中心照不宣的浪漫仪式。


    在英国，他们走到在细雨迷蒙的伦敦街头，他为她拍下在泰晤士河前仰头微笑的瞬间。


    在意大利，走过小时候语文课本上的威尼斯水城，还有电影里的罗马。


    在法国，一起在埃菲尔铁塔下看烟花炸开的夜空。


    在新西兰，他们住在直面雪山的小屋，凌晨裹同一条厚毯子看远处神秘的雪山。


    在冰岛，迎着黑沙滩的凛冽风浪紧紧相拥。


    在希腊，一起在悬崖酒店看圣托里尼的日落，他低头轻吻她额头。


    在埃及，金字塔的热浪里他学着她的样子用头巾包住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握紧她的手。


    ……


    旅途中偶尔有眼尖的粉丝认出段齐晞，他也会温和地停下配合她们签名合照，莫杳便默默退到一旁，将自己隐入人流街景，微笑看着这一幕，从不打扰。


    因此，他的近况仅能通过这些幸运路人的偶遇描述透露——“他看起来好温柔好放松”，“他老婆气质好好，很有礼貌”。


    诸如此类，拼凑出他远离喧嚣后安定而满足的新生活轮廓。


    这些周游世界的经历，如同养分悄然融入他们的创作中。


    莫杳的文字里染上了异国的色调，重拾了从前创作小说和剧本的梦想，获得了不俗的成绩与口碑。


    段齐晞则彻底转向幕后，投资了小叶初创的娱乐经纪公司，成为不参与运营的大股东之一。


    他也并未远离自己热爱的音乐。去音乐学院深造进修，还在家中弄了个专业的音乐工作室，填满设备与乐器。他坚持创作，交由其他歌手演绎。其中一首歌曲意外在短视频平台上传唱度极高，斩获了颇具分量的音乐奖项。


    日子当然不是一点摩擦都没有，但那点小风浪反倒成了他们生活的调味剂。


    他俩很难吵起来，顶多拌两句嘴。段齐晞脾气好，莫杳见好就收。他会耐心听她分析，她会在他示弱时忍不住笑场，最后总是以一个拥抱，或一顿他亲手做的美食作为和解。


    第二年，家里添了一猫一狗。小猫通体雪白，神态像极了段齐晞从前养过的那只名叫“杳杳”的流浪猫。


    巧的是不久后，他们在社区附近捡到一只被遗弃的棕白色小土狗，活泼亲人，摇着尾巴的样子让莫杳想起多年前在海滨老家死去的“路比”。


    仿佛是它们换了一种方式，回来找他们。


    从此，他们家便升级为二人一猫一狗的温馨小窝。


    家里常有的画面是：段齐晞对着编曲软件蹙眉，莫杳对着文稿苦思，猫咪慵懒地蜷在沙发一角晒太阳，小狗则精力充沛地叼着玩具轮流去“骚扰”两位主人。


    那阵子，国内娱乐圈接连爆出好几位明星出轨的大瓜，闹得沸沸扬扬，连大洋彼岸的他们都收到了新闻推送。


    客厅里只亮着几盏暖黄壁灯，电视光影明明灭灭映着相偎的两人。莫杳把腿搭在段齐晞膝头上，他习惯性地揉捏她的小腿肚。


    猫狗在他们身旁挤作一团睡着，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莫杳撸着它们柔顺的毛发，眼睛盯着手机新闻里男星憔悴道歉的画面，忽然心血来潮仰头看向段齐晞，眼里带着纯粹的好奇，展开关于“出轨”话题的热烈讨论。


    讲着讲着，莫杳不知怎么扯到了段齐晞身上，他挑眉看她，语气带着点好笑的反问：“怎么，我该出轨吗？”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她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靠着他，“就是觉得你在这里长大，见过的诱惑应该更多更开放，不是吗？”


    段齐晞低下头，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底，不答反问：“那你在圈里也见过不少比我帅比我更会撩的男明星，你有对他们每个都心动吗？”


    莫杳认真地想了想，摇头答道：“那倒没有，顶多看看，客观觉得好看而已。”


    “那不就结了，”他语气平和，带着看穿一切的淡定，“心定了，眼里就只容得下一个人。就算见过再漂亮、身材再好、甚至更主动的，也不会乱心动。这是一种选择，更是本能。”


    这番话说得莫杳心里软成一片，嘴上却还不依不饶：“说得是挺好听的……那你说实话，我们中间分开那五年，你就真一点也没动摇过？”


    段齐晞直接拿过手机解锁塞她手里，说：“随便查，聊天记录和通讯录，特别是未通过的好友申请，你自己看。”


    莫杳被他这坦荡的态度弄得一愣，试探看他的神色：“……我真看咯？”


    “看，随便看。”他往后一靠，双臂舒展搭在靠背上，一副坦然模样：“我坐得正，行得端。”


    莫杳手指滑动点开微信，置顶的是她和家族群，聊天列表里近年的记录确实干净得可以，几乎都是工作对接和家人朋友。她好奇地点开标红点的“新的朋友”列表，里面躺着不少已过期的验证信息，一个个陌生的头像和昵称，备注栏里却写着些赤裸裸的话语。


    “段齐晞，我喜欢你很久了……”


    “哥哥，给个机会呗？”


    “约吗？”


    “开房等你。”


    ……


    里头甚至大部分是娱乐圈里能叫得上号、以美貌或身材著称的女星。


    莫杳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啧啧两声：“段老师，行情不错啊。这么多……真一个都不心动？就算心理上没有，生理呢？”


    段齐晞无奈地撇嘴，忽然反将一军，学着她的语气：“光审我了？那你呢？分开那五年，一个让你心动过的都没有？”


    他指尖故意挠了挠她掌心，她痒得一缩，上手捏住他脸颊，将他好看的唇形扯成搞笑的“O”型。


    莫杳直视他的双眼，缓缓道：“有话说，年少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不过尔尔，终会困其一生。就算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坚定选择你。”①


    段齐晞听懂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像蜜糖浇在他心尖上，瞬间被哄得眉开眼笑，嘴角快咧到耳根，刚才那点故作审问的气氛荡然无存。


    他倾身从果盘里拈起一颗饱满的青提，细心剥掉皮喂到她嘴边：“奖励你的，嘴真甜。”


    她笑着张口接过，清甜汁水在口中迸开。她刚嚼几下还没咽，胃里突发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立刻捂住嘴，眉心紧蹙。


    “怎么了？”段齐晞笑容僵住，一脸担忧凑近，“葡萄有问题？馊了？”


    他迅速拿起一颗自己尝了尝，味道清新正常。


    莫杳已经难受得眼眶泛红，捂着胸口起身冲向卫生间，段齐晞立刻跟上。见她对着洗手盆干呕，吐了些酸水，脸变得煞白，他紧张地在身后拍抚着她的后背，又手忙脚乱地扯纸巾递过去


    “是不是晚上吃错东西了？还是着凉了？”他揽着她语气焦急，“不行，必须去医院看看。”


    莫杳缓过劲，摆手想说“不要紧，可能就是肠胃不适”，但段齐晞已经不由分说地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半扶半抱将她往外带。


    ……


    去到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微笑拿着报告单用清晰的英文告诉他们结果时，两个人如被施定身咒愣在原地。


    “恭喜！你太太这是怀孕了，根据检查结果，大概八周左右。”


    段齐晞率先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用英文追问：“医生，您确定吗？我太太之前体检过子宫内膜比较薄，不是说很难受孕吗？”


    医生耐心解释道：“是的，子宫内膜薄确实会增加受孕难度。但你太太目前的检查显示内膜厚度已恢复到正常水平，身体机能调理得不错，能够自然怀孕，这很难得，要好好珍惜。”


    巨大又纯粹的喜悦像烟花般在段齐晞胸腔里炸开。他猛地转过身紧紧抱住还在发懵的莫杳，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阿杳！你要当妈妈了！我要当爸爸了！我们有孩子了！”


    莫杳被他抱在怀里，清晰感受他剧烈的心跳。她仰头看着他狂喜到几乎泛红的眼眶，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慢慢取代了最初的茫然，还有点有难以置信和隐约的恐慌，但更多的是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柔软悸动。


    前几年刚得知可能不孕的那些日子，她确实很紧张，不断尝试用各种办法去调理，都依然没有奇迹发生。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已经放弃执念，几乎不再惦记这事时，反而“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回家后，段齐晞的兴奋劲还没过，敏锐察觉到莫杳的沉默。他小心地扶她在沙发坐下，蹲在她面前仰头，语气变得谨慎温柔：“阿杳，你不开心吗？还是说……你害怕？还没准备好要这个孩子？”


    “不是，”莫杳摇头打断他，努力搜寻记忆，“我只是……想不起到底是哪一天？我们……两个月前有……那个吗？”


    自从知道她身体状况后，段齐晞在这事上极为克制，不再主动要求，收敛起所有谷欠望，除非她主动要求。


    莫杳仔细回想，近几个月来他们一心扑在重新装修和打理菜园上，似乎真的鲜少亲密。


    段齐晞见她不是抗拒孩子，大大松了口气，坐到她身边，低笑着提示：“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去参加Sunndy家宝宝的满月宴，那天你喝了很多酒还记得吗？”


    “就那天？”


    “嗯，你知道你喝醉后有多疯吗……”


    夜晚，莫杳泡在浴缸温水里，当肥皂泡顺着边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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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溢时，那夜零碎的记忆猛地撞回脑海……


    她先是踩空掉进泳池，还拉段齐晞下水，然后非让他帮她洗澡。也是他把她抱进浴缸，她缠着他不要走。


    浴室顶灯的光被水汽晕染成朦胧的光晕笼罩着他，水珠顺着锁骨线条滑落，上面赫然印着一抹嫣红的唇印，刺目又妖娆。


    她闭上眼，仿佛漂浮在深夜的海上，一浪接一浪拍打着浴缸壁，下意识伸手勾住他脖颈，像抓住海上唯一的浮木紧紧依附着。耳边回荡着压抑的轻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意识是断片的，身体感官却被无限放大，她仰头无意识呢喃着。


    软绵的声音混着水声在密闭空间里回响，成了动作的伴奏。他迎上来的唇封住她后续所有不成调的音节，几乎夺走所有呼吸，她脚趾蜷缩，浑身战栗。


    浴缸边缘，被搅动起的肥皂泡泡溢出来，啪嗒啪嗒碎在地砖上。


    水波尚未完全平息，他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水花哗啦一声溅落。用宽大的浴巾裹住她抱回床上，湿漉的身体陷入干燥柔软的床单，洇开深色的水痕。


    新的战场，旧的缠绵再次点燃战火。


    那一夜格外漫长，他给予的比在水中更实在更深。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背脊中央那只蝴蝶纹身停驻的地方，与他锁骨上的翅膀纹身紧紧相贴成了对照。


    她彻底坠入灭顶的眩晕中，侧过脸胡言乱语地对他说着情话。


    那晚的她像是豁出去了，再次将灵魂里深藏的野性都敞开，给了他一场极致蚀骨销魂的欢愉。


    段齐晞直到天光快亮时才拥着她睡去……


    当次日晨光刺破窗帘，莫查在宿醉头痛中醒来，关于前夜记忆只剩断片后的空白，以及膝盖上几处莫名浮现的淤青。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他们面对面躺在床上，莫杳却毫无睡意，脑海里还在循环回放那个水汽弥漫的夜晚，和医生那句肯定的诊断。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了一种奇异而微妙的存在感，一种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正悄然生长。


    她侧身面向似乎已经睡着的段齐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以后……我们宝宝问起爸爸妈妈是怎么有TA的，难道说是那个浴缸啊？”


    原本即将进入梦乡的段齐晞，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和无比认真的语气惊得瞬间睁眼。在昏暗里愣愣盯了她几秒，大脑CPU都快烧干，艰难消化这条匪夷所思的信息。


    随即他像被点了笑穴，低低笑声从喉间溢出，渐渐变成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得连床垫微微震动，酝酿好的睡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我的天……阿杳……”他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尖轻点她脑门，“你……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莫杳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无奈打趣道：“喂段齐晞，我发现我长在你笑点上耶！你老实交代，当初是不是就因为我这潜在的‘搞笑女’特质，才盯上我的？”


    段齐晞好不容易止住笑，就着窗外月光，单手撑头侧躺着凝视她。嘴角高高扬起，眼底盛满宠溺和愉悦，配合地点头回话：“对啊，可不是嘛，我们家阿杳最有意思了。”


    “切！”莫杳傲娇哼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我哪里搞笑了？我可是文静优雅的美女子好吗？”


    “嗯，当然，”他从善如流，另一只温暖大手覆上她还未显怀的小腹，“我们家阿杳可文静、可优雅、可美啦！以后我们宝宝要是长得跟你一样，我就放心多了。”


    莫杳一听，立刻伸手捂住他嘴：“可别！长得像我那还得了？肯定得像你才行！你这张脸，这身高，这大长腿，这么好的基因不遗传下去，那可太浪费了！必须像你！”


    段齐晞被她捂着嘴，眼睛却笑得弯弯的，拉下她手握在掌心：“是吗？可我觉得要是个女孩，长得像你更好，我还是觉得你好看。”


    莫杳再次质疑起段齐晞的审美，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哦？那你说说，觉得我哪里最好看？”


    段齐晞收敛起玩笑的神色，目光变得专注深邃，伸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眼尾：“眼睛，我最喜欢你的眼睛。”


    “哈？”这答案让莫杳有些意外，她眨眨眼，“为什么？我眼睛经常被说看起来很凶耶，他们都说这叫‘厌世眼’。”


    段齐晞闻言轻笑，眼神飘向很远的地方，回忆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确实看起来好像很讨厌这个世界，带着刺，冷冷的。但后来，我就只希望你这双眼睛能爱我就行了。”


    他微微停顿，话锋一转带着更深沉的爱意：“不过，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现在希望，你能多爱这个世界一点……然后再来爱我。”


    莫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撞一下，涨满温暖的动容。她听懂他话里未尽的含义——他希望她放下过往的阴霾，真正与这个世界和解，拥抱更广阔的生活和爱。


    段齐晞收紧手臂将她更深拥入怀，手掌始终护在她小腹上，声音融在夜色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你就多爱这个世界一点，现在这个世界里不光有我，现在还有我们的宝宝。”


    这句话像是最有效的安神剂，莫杳心中那点因突如其来的生命而产生的忐忑，渐渐被另一种安稳的幸福感取代。


    “好！”


    她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缓缓闭上了眼睛。


    窗外月色温柔，室内两人紧密相拥，沉浸在即将共同迎接新生命的激动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