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意乱情迷，几乎要冲破临界点的时刻，莫杳忽然停止了所有动作。脸颊红得滴血，眉眼低垂不敢看段齐晞，把脸深深埋进他颈窝里，只露出一双带着忐忑的明亮眼睛。


    “我……我来大姨妈……那个……”


    空气凝固了一瞬，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这样的戛然而止。


    段齐晞喘/息着稍稍退开一点距离，胸腔震动，溢出一声低沉又无奈的笑。他仔细整理好她衣服，安抚地在后背轻轻拍着，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我知道啊，回来又不是为了这个。”


    莫杳羞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方才那番主动和此刻的“乌龙”，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段齐晞不再逗她，轻松将她横抱起来，稳走向二楼，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不舒服就早点睡觉，回房睡，在沙发睡会着凉。”


    “那你陪我睡，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都没好好休息吧？”莫杳缩在他坚实的怀里，刚才的羞窘和失落奇异地被暖意覆盖。


    他温柔地将她放在主卧大床上，仔细掖好被角，转身很快端回一杯冒着热气的药水，又像变法宝似的找出暖水袋，外面套着软乎乎的粉色珊瑚绒套子。


    “喝了，暖暖肚子，”他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把暖水袋塞进她小腹位置的被子里，“还痛不痛？”


    莫杳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啜饮，尝了口味道不像红糖水，不禁皱眉：“这是什么？”


    “痛经宝，是不是太苦了？”段齐晞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小口，又反过来喂她喝完。


    他明明浑身透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眼神却依旧温柔关切，莫杳被他出其不意的举动逗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喝什么痛经宝啊？”


    她嘴上虽调侃着他，心底却越发甜蜜，原来不是所有男人只懂说“多喝热水”，还懂“痛经宝”是什么，搞到现在好似在上演什么“娇妻”人设的情节。


    心底那个盘旋了许久的念头，在这一刻被这满溢的暖意和即将到来的离别催化。她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环上段齐晞的脖颈。


    “段先生，”她看着他清冷的眉眼，郑重其事道，“等你下次回来，我们就开始备孕吧。”


    说完，她脸颊飞起两抹红霞，看见段齐晞像是被意外击中，瞳孔逐渐因为震惊而放大，直直地看着她。


    莫杳慌乱地从床头柜摸出一本笔记本和打印资料，塞到他手里：“我看了资料，还做了点笔记……要不你也看看？”


    段齐晞低头接过本子，上面是莫杳娟秀的字迹，写着“段太太备孕攻略”。翻开内页是手写的笔记，标注着各种小贴士的纸条，图文并茂，条理分明，透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认真和期待。


    他眼里笑意逐渐加深，捏着笔记本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声响，抬头重新看向床上那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莫杳，此刻她眼里满是忐忑。


    暖黄的床头灯下，他眼眸里的愕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狂喜和珍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俯下身，将她连同那本可爱的“段太太备孕攻略”一起紧紧地拥进怀里，温热的唇印在她额头上，久久没有离开。


    房间里暖水袋的暖意，还有楼下客厅那束粉荔枝玫瑰的芬芳，无声地交织在一起，氤氲出这个短暂相聚的深夜里最温暖缱绻的底色。


    莫杳依偎在段齐晞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环绕的体温，眼皮渐渐沉重，沉入安稳梦乡中……


    待她熟睡后，段齐晞轻手轻脚掖好被子，起床去浴室洗漱。


    凌晨四点，窗外还是一片浓稠的墨蓝，段齐晞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敏锐察觉到莫杳已经醒了。


    她正聚精会神侧卧盯着手机屏幕，幽幽蓝光映亮小半张脸，浏览的页面标题赫然是——“男性备孕黄金期注意事项”、“备孕不是老娘一个人的事，老公才是关键”……


    他稍稍低头，下巴蹭过她柔软的发顶，觉得她莫名的可爱。温热的唇贴在莫杳耳廓，带着无奈的笑意：“我们段太太这么努力啊？凌晨四点还在加班加点帮我做攻略？”


    莫杳被耳边的热气惊得一激灵，下意识想藏起手机，却被他牢牢困住。她扭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脸颊又烧了起来：“就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他轻捏她腰侧的软肉，语气戏谑，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我看你是怕我这个队友不给力吧？放心，下次等我回来，一定更努力配合段太太的伟大计划。”


    这直白的调侃让莫杳羞得把脸埋进枕头，只发出闷闷的抗议声。


    段齐晞的笑意渐渐沉淀下来，拨开她颊边的发丝，昏暗中他的目光认真而带着一丝审视：“阿杳。”


    “嗯？”


    “你真的……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吗？”


    莫杳挪了挪位置，直视着他的眼睛。


    段齐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莫杳的心上：“我知道你有多怕痛，打针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生育的疼痛更是无法想象，那是条很辛苦的路。如果你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或不确定，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丁克也很好，就我们两个人，养几只猫狗，自由自在的……”


    他顿了顿，搭在她肩上的手又加重几分力道：“所以你不必为了我或者任何人的期待，勉强自己承受超出范围的事情，你的感受，永远是最重要的。”


    夜色沉沉，他真挚的话语让莫杳心头滚烫，望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关切和尊重，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从未想过他会对她说这些……


    莫杳伸手，掌心贴在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指腹感受到他微凉的皮肤和一点新冒的胡茬，语气坚定：“段齐晞，我愿意生一个我们的孩子，首先肯定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我想要一个流淌着我们血脉的小生命，想要体验为人父母的酸甜苦辣，也想要给孩子我们曾经缺失渴望的爱，这不是勉强。”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迎接他的审视：“曾经，我确实恐惧婚姻和生育，我怕自己不够好，怕给不了孩子足够的爱和安全感，更怕重复我小时候经历过的，被抛弃的不安命运。但是，如果孩子的爸爸是你段齐晞，我就不害怕了。”


    段齐晞安静听着，看见莫杳眼中蕴藏着闪闪星光。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是最好的爸爸。你会教会TA责任、担当和爱，你会是稳固的靠山，也不会让我们的孩子经历那些不安。我们一起给TA一个温暖、安全、充满爱的家，我有这个信心，对你同样。所以不是勉强，是期待，是……和你一起迎接新挑战的勇气。”


    黑暗中，段齐晞长久地凝视着她，此刻莫杳全身仿佛燃烧着母性的光辉和对他全然的信任。那份信任基于对他品格的深刻认知，与对他们共同未来的笃定。


    一股汹涌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骄傲席卷了他，冲散最后一丝疑虑，他低下头，额头轻抵着她，鼻尖相触。


    “好，我们一起。”他轻吻她的鼻尖，“段太太，你比自己想象中要勇敢得多，也强大得多。”


    心结彻底打开，两人依偎着，就着窗外将明未明的天色，低声细语聊起对未来的设想。从孕前饮食调整到婴儿房布置，聊到可能面临的育儿难题，甚至孩子像谁多些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无聊话题。


    时间在低语中悄然流逝，空气里弥漫着静谧而甜蜜的希望……


    “还有两个小时，我就得走了。”段齐晞看一眼时间，语气里满是不舍。


    “这么快……”莫杳声音低落下来，手指下意识紧他的睡衣前襟。


    段齐晞亲了亲她的发顶，提议道：“反正也睡不着了，要不要一起看部电影？”


    他起身拿过床头的平板电脑，连接了卧室墙上的隐藏式投影仪，柔和光束投射在对面墙上。


    当片头字幕缓缓浮现时，莫杳的眼睛倏地睁大。屏幕上竟是之前她那部被学长剽窃剧本，由段齐晞主演的微电影！更重要的是，在“编剧”那一栏清晰地只写了一个名字——莫杳。


    “这……这是？”莫杳猛地转头看向段齐晞，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署名权拿回来了，该属于我们阿杳的作品，名字就该光明正大地标上去，至于那位……”段齐晞带着冷意轻哼一声，“他签了保证书，拿了该拿的教训，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提起这件事，放心吧，没事了。”


    这个夜晚，段齐晞弄给莫杳带来一连串惊喜。他一清二楚记得她随口提的每件事，全部放在心上，并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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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实施，再给她惊喜。


    看着屏幕上自己曾经倾注心血的故事，署名终于能挂在上面，莫杳眼眶瞬间发热。那些被窃取、被否定的委屈，那些深夜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光，仿佛都被这光芒温柔抚平。


    她反手紧紧抱住段齐晞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谢谢……”


    “傻瓜，夫妻之间客气什么，”段齐晞抚摸她的长发，语气中带着几分傲娇，“看吧，这可是我厉害的老婆大人写的剧本，还有你伟大的老公我出演的噢！”


    影片播至高潮，男主角有一段情感爆发独白。段齐晞低沉的声音在莫杳耳边响起：“阿杳，今晚不知为什么好多话想跟你一次性说完，怕这次回剧组又半个月见不到你没机会说，你会不会嫌我啰嗦？”


    “嗯？”莫杳抬头，“我巴不得你能跟我讲一辈子，你不说话才让我害怕。”


    “就是特别想告诉你……我为你感到骄傲。”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莫杳一怔，投影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很久之前看到的一段话，当时就想起了你。”


    “什么话？”莫杳来了兴趣。


    “你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直面了人性的各种阴暗丑陋，你没有失去自我，没有误入歧途，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而突破重围，不断修正自己变成更好的人，知世故而不世故。”①


    这些话放在平时，她或许会觉得矫情肉麻，但从段齐晞口中说出，却丝毫不像在念台词或者应付讨好她。


    “能写出这样打动人心的故事，是因为你心底有光，有对这个世界最本真的感知和善意，你让我看到生命的坚韧，我为你感到骄傲。”


    讲到最后一句时，电影已在播放片尾曲字幕。莫杳眼角不知何时渗出湿意，段齐晞轻吻她的泪。


    “所以宝宝，你真的很厉害，你也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每一天。”


    莫杳隐忍整晚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理解与被珍视彻底淹没。今晚段齐晞说的每句话，打开了她内心深处隐秘的锁，释放出积压多年的自我怀疑。


    她用力点头，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突然破涕为笑：“段齐晞，今晚讲的话你是不是打草稿了？故意惹我感动惹哭我是不是？”


    段齐晞欲从床头抽纸发现用完了，直接拿自己衣襟上手帮她擦眼泪：“纸巾用完了，将就一下。”


    莫杳被他逗笑到坐起身：“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那么煽情？你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他也被她哭笑不得表情震惊到，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让她反应那么大。


    “你瞎想什么呢……其实这些话，在我心里打了五年的草稿，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怕再不说，你会越来越没安全感。你刚提到因为过去才恐惧生育和婚姻的，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很好很厉害，不要再为了从前的自己而自卑……”


    莫杳动情地用双手捧起他的脸，热烈吻上他微凉的双唇。


    段齐晞跌入枕间，她像一条急不可耐的蛇一样缠上来，手向下探去，贴着他耳垂：“如果可以，今晚我真想死在你身上，我们再也不分开……”


    距离他们分开时间还剩一个小时，段齐晞好几次努力压下去的谷欠火再次被她勾起，抓住她手，轻喘着气：“好啊，那请段太太再努力点，我就……”


    莫杳再度覆上他的唇，舌尖缠绕……


    时间恰到好处走到分别的时刻。


    段齐晞穿上衣服，轻捏她的下巴：“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熬夜，不舒服别硬撑，等我回来。”


    “嗯。”莫杳用力点头，努力压下喉头哽咽，“你也是，注意安全，别太拼。”


    “走了。”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转身轻轻带上房门……


    房间瞬间空荡下来，莫杳蜷缩在残留着他体温的被窝里，听见楼下大门关闭的轻响，汽车引擎发动渐渐远去的声音。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与坚韧。


    新的一天开始，她也要重新回到自己的战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