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作品:《此间无神

    “轰——”


    “轰隆——”


    蛮烟瘴目的荒芜中,一个身着暖黄色锦袍的人正躲在树后偏头观察距他正前方五十步的动静,雌雄莫辨。


    春芜端着剑指夹了一张符,以一种睥睨地姿态看着符阵中的恶鬼。


    那恶鬼还在叫嚣,吵吵嚷嚷,“你这个灾星命的臭道士,你凭什么处置我?我身上有冤,我吃谁害谁自有地府判官来断,你少多管闲事!放我出去!”


    春芜掷地有声,“你以冤做恶,残害百姓,我管你从前有多天大的冤屈,如今落入我手,便是你的死劫。若你侥幸化聻,那冤屈就去地府找阎王说去罢!”


    她不多费口舌,将符纸送进符阵合掌掐诀,云端里轰鸣的雷声随即被引到阵中,打在恶鬼身上。


    几道雷降下,震得躲在树后的暖黄色身躯一颤,他旁边还缩了一只小鬼头。


    恶鬼灰飞烟灭前还在龇牙咧嘴地咒骂,“你个灾星命,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你,个个避你如蛇蝎,你以为替她们抓鬼就能感谢你?你这辈子都是吃力不讨好的家伙,妄想着能解救人间疾苦的春秋大梦,殊不知人心最恶。”


    春芜掏掏耳朵,冷道:“聒噪。”


    阴霾浓重,泛泛金光的阵法中困住的恶鬼瞬间五马分尸般炸开,烟雾混在霾中。


    收拾完恶鬼,春芜屈指捏出一张符纸朝黄色身影旁的小鬼飞去,稳稳停在小鬼额前三指的地方。


    小鬼被吓的连滚带爬地匍匐在她脚下,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小鬼,然后视线透过草木的空隙直直捕捉那一抹黄色身影。


    那人双手捂着耳朵,猫在树后,慢慢转身似乎并不想引起注意,轻轻挪着步子,离她越来越远。


    “阁下要藏在树后多久?”


    黄色身影僵了一息,继续往前挪。


    装聋?


    她一向没什么耐心。


    “出来!别让我过去抓你。”


    天地宽阔,春芜的声音冷冽的雌雄莫辨,她扔出张符纸伴随着猎猎狂风朝黄色身影奔去,颇有震慑力。


    黄色身影从树后缓慢站起身,扶着树驱步朝春芜走来,离她还有不到五步的距离,黄身影突然一个踉跄,直直朝她扑来。


    做什么?


    春芜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那抹黄色身影扑在她一旁的草地上。


    头顶的乌云翻涌,随即落下瓢泼大雨,黄身影连同身边的小鬼被浇个湿透。


    而春芜,她全身上下早就贴满了避雨符,根本淋不到。


    那人就这么趴在地上淋着。


    春芜蹲下,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并不温柔的迫使他抬头和她对视。


    嘶~是个长相温和的美人,眉毛淡,眼睛怪好看的,鼻梁也高,就是皮肤有些太白了,有点病态。


    她从未见过长得如此清秀的男人。


    春芜有些于心不忍,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好轻啊。


    “你怎么不起来?”春芜问他。


    “脚,腿…腿麻了。”


    他的声音也温和。


    春芜:“你躲在树后做什么?”


    清秀男人:“我迷路了,路遇此地碰巧见道长降鬼,不敢打扰。”


    蛮烟瘴目之地,磁场不稳,指南针的确容易受影响,他说的话暂且为真。


    春芜:“你能看见鬼,是吗?”


    男人点点头。


    “为什么?”


    春芜盯着男人的眼睛,审视他。


    男人茫然无措的看着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春芜腰间挂的葫芦晃荡了几下,从葫芦里传来一个声音,雌雄不知。


    “道长,你吓到他啦!”


    春芜怏怏“哦”了一声,“你怕我?”冷不丁地伸手给他身上也贴了张避雨符。


    一旁的小鬼投来祈求的眼神,春芜打开葫芦塞发号施令,“你,进来。”


    小鬼愣是一个字也不敢说,麻溜的跑进葫芦里。


    男人摇摇头,又打了一个喷嚏,抿唇道:“不怕。”


    他是人,只有鬼才会怕她。


    不过,春芜私以为自己跟这人没什么缘分,这个年岁的人偶然能看到鬼不算稀奇,没什么好盘问的。


    且不说旁的,她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他不会害人。


    荒天野地,暴雨如注,春芜不想多逗留在此,于是便打发他,“你要去哪,我给你指路。”


    “沧浪城。”


    男人声音闷闷的,说话带着鼻音。


    湿透的发丝贴着皮肤,眼睫上沾染着雨水,白皙的脸蛋上也挂着雨水,如同出水芙蓉,清透,惹人怜爱。


    但春芜就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她手一指,“看见这条小路没,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走到尽头再往南一直走,看到一个小码头,那里有船只来往,你有钱就坐船,走水路脚程快一些。”


    男人听的认真,只是喷嚏不断。


    春芜狐疑,“真知道路了?”


    男人:“知道了。”


    春芜眨眨眼:“那你走吧。”


    男人愣了一下,默不作声。


    山间大雾四起,灰蒙蒙一片,不消一刻,能见度几近于无,空气潮湿的黏腻感让春芜不舒服,她扭头就走,再不走,就算是她估计也摸不着方向。


    男人提步跟了上去。


    一出山谷,雨势渐小。


    春芜沿着小路弯弯绕绕的走到贾家村,男人跟在她身后,她给男人重新指了去沧浪城的方向,连他道谢都省了,便直奔飞云观。


    青石板铺就的小巷路上不断有两边屋檐上滚落下的雨珠,雨珠砸到地面炸开的水花和泥点溅到春芜的道袍上,她跺了跺脚,在长阶前驻足。


    飞云观在贾家村村末的二里地的一个山丘上,很静谧。


    修竹茂林在雨水的洗涤下格外翠绿,长阶两侧的青苔也变得格外鲜活,春芜抬脚踏上长阶时,顿感一身轻松。


    甫一推开观门,就拱上来一只玄狗在她腿边蹭了蹭,春芜边朝三清殿走,一边拍拍身上的水珠,摘下腰间的葫芦放在门口的木桌上。


    “不肖徒回来啦!”


    春芜弓着身子朝殿内探头探脑,试图寻找一个比她的道袍洗的更发白的身影。


    玄狗哒哒跑过来朝她汪了两声。


    春芜回神摸了把小黑,直起腰踏进大殿。


    香炉中的香早就燃完了,只有一把孤零零的细棍和半炉香灰。


    她轻叹一声,这飞云观哪还有人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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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一旁的木盒中重新取出一把香敬上,丝丝缕缕的烟弯弯曲曲飘在半空中,春芜抬头盯着烟,眼底的泪珠到底是没落下来。


    “笃—”


    “笃——”


    叩门声一响,小黑掉头朝观门跑去,冲观门大声汪。


    “汪!”


    “汪!汪!汪!”


    “……!”


    春芜整理好衣袍,驱步至观门,小黑看到她来这才不汪,乖巧的卧在她身后。


    “是你。”


    春芜一打开观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清隽芙蓉的脸,明明他身上穿的黄色衣袍更吸睛。


    男人朝她行抱拳礼,礼貌说了声道长好。


    春芜则是凝眉。


    “我指错路了?”


    “没有。”


    “那你跟过来做什么?”


    男人思忖道:“我来拜祖师爷。”


    小黑恶狠狠地冲他汪了一声,原因无他,他身旁缠绕着许多野鬼。


    春芜抚摸了一下狗头,告诉小黑不许没礼貌,那些野鬼没什么恶意,只是缠绕在他身边确实不妥。况且,道观佛寺诸如此地多有鬼怪逗留。


    这男人,身弱的很,竟招惹些地府的东西,如今恶鬼肆虐,没被恶鬼缠上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命好还是命坏。


    男人从一旁长廊上走,踏进大殿,跪在垫子上拜了拜,又往功德箱里塞了张银票。


    他折银票的时候,春芜看的清楚,是一张十两的。


    春芜趁机问他要不要敬香,男人点头。


    “一把香十根,共需十两银子。”


    趁火打劫,看人下菜碟。


    知道她黑,敬完香就赶紧走,道观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春芜,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她,“道长,观里可有干净的衣裳容我置换。”


    春芜思索片刻,干净的没穿过的,只有师父给她缝的新道袍,她打算留到今年满十八时再穿。


    她刚要开口否认,就听男人道:“我可用银子买,还是十两吗?道长。”


    春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从耳房里拿出一件洗干净的就是有点褪色的道袍,递给他。


    窗外,烟雨朦胧。


    “诺,你愿意穿就换上。”


    春芜将衣服递给他,他们两人身型差不多,男人约莫比他高半个头,师父给她做的冬衣本来就长,他穿不算违和。


    男人接过衣服走入耳房,春芜刚想拦,他已经进去了,反正平日也就外耳房睡觉,也没放什么贵重物件。


    等男人换好衣服出来时,观门又被扣响。


    “砰-砰砰-砰砰砰砰…”


    “汪!汪!汪!”


    这次敲门声音又响又急,狗叫和门响同时在耳边响起,春芜听的烦躁,眼神看向小黑,勒令其闭嘴,低低骂了一句,快步走向观门。


    观门刚拉开一个缝隙,便有一个女童顺势钻了进来,抱住她的腰身,女童大口大口地呼吸。


    “春芜道长,请您快去救救李伯伯,他快不行了。”


    她的声音又急又喘,春芜没听太清,一边帮她顺背,一边问她,“小桃子,村里发生什么了?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