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路羲和的直播间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身败名裂】


    【阿弥陀佛，炸鱼者人恒炸之】


    【惊，前职业选手惨遭路人血虐】


    路羲和没看弹幕，对局结算后，他第一时间点进了屠夫的个人信息页面。


    ID：梦沉，没听说过。性别，男，毫无意义。


    对局数量1，胜率百分百，段位青铜。


    【干什么干什么，输不起查成分是吧】


    【居然真是新手，刚才那局就是人家的第一场哎】


    【不太可能吧……虽然那个屠夫有点呆萌，但操作怎么看也不像新手】


    【是不是玩过同类游戏啊？】


    水友还在各种猜测，路羲和已经非常确定刚才那个维瓦尔不仅不是新手，还是个高手。


    不提那个完美的侧刀，就说那个维瓦尔的道具使用，每一个道具都没有浪费，封路一封一个准，非常惊人。


    路羲和是前职业选手，当然知道怎么防范维瓦尔的道具。


    但是即使在他的防范下，那个维瓦尔居然还能预判他的走位和思路，将他封住，让他硬吃刀。


    在水友眼中是他“菜了”，但路羲和清楚是对方太强了。


    路羲和用鼠标在梦沉的个人信息页戳来戳去：“肯定是高手开小号炸鱼啦，相信我，百分之两百确定！居然还装新手装菜降低我的警惕，不要脸不要脸！”


    【主播开始嘴硬啦】


    【注意看，这个人叫小路，人死了嘴还是硬的】


    就在路羲和表演一个“无能狂怒”的时候，他的鼠标一不小心点到了“添加好友”。


    “啊——”


    他倒抽一口冷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完蛋怎么点到添加好友了啊，你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听到没有。”


    路羲和立刻掩耳盗铃般关闭梦沉的个人信息页，装作无事发生。


    孟沉正在进行对局结算。


    这把他不仅四抓还是MVP，因为是个新号，他好像完成了一系列成就任务，领奖励都领了半天，有点眼花缭乱。


    等终于结算完，他正好看到了好友申请。


    咦，刚才那个大小姐加他好友？


    他对那个叫“露西小可爱”的大小姐还挺印象深刻的，应该是个高手的小号，意识操作都很好。


    他以前的队友路羲和很喜欢玩这个角色，所以他抓大小姐很有心得。在他看来，对方的转点思路、博弈方式很有路羲和的风格。


    孟沉选择通过好友。


    另一边，出师不利的路羲和还在检讨第一把的失误。


    “毕竟人类需要团队合作，我一个人强也没用，总不能我又溜鬼又修机又救人吧。”


    “放心，下一把我吸取教训，直接开麦指挥。”


    【啊？】


    【来真的啊。】


    【路神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我当然要开变声器啦。”


    他反手装上一个斥巨资购买的变声器：“喂喂，能听到吗？”


    是甜甜软软的萌妹音，好听极了。


    【？？？】


    【战术后仰】


    【什么鬼东西？】


    【不愧是你……】


    路羲和嘿嘿一笑：“好听吧，是根据我的声线专门定制的，主打一个自然。”


    【确实自然，一点也听不出是变声器】


    【然而为什么是女声啊！！！】


    路羲和：“有什么关系，既然开变声器，当然是和自己反差越大的声音越有趣啊！”


    正巧，系统弹出提醒。


    【梦沉已经通过您的好友邀请。】


    路羲和直接点开梦沉的对话框，一条语音发了过去。


    【哥哥你好厉害，cpdd？】


    路羲和不断点击播放，来回欣赏自己完美无缺的变声效果。


    直播间被一片问号淹没。


    【这是在干什么】


    【网骗是吧】


    【打不过就魅惑？？】


    【路神的病情终于进展到这一步了，悲鸣】


    【瓜版没你我不看】


    孟沉看到露西小可爱发过来一条语音，语音识别出来看不懂，所以点开听了一下。


    cp滴滴？什么意思？


    他是从七年前“穿”来的老古董，又从来不混圈不看公屏，看到这种缩写完全不能理解。


    于是干脆已读不回，继续排位。


    果然那个露西小可爱是特例，他没再排到什么高手，对手都很符合青铜的水平。


    孟沉开始了轻松的连胜，上分速度快到吓人。


    路羲和那边的水友，眼睁睁看着孟沉的对话框中，那条语音显示了“已读”。


    然后几秒钟后，孟沉的状态变成了【排位中】。


    路羲和受到了大肆的嘲笑。


    【你的变声器把人家哥哥给吓跑了】


    【根本理都不理你，真可怜啊】


    【毕竟超可疑，太像骗子了】


    “怎么会可疑，我的声音多好听多善良啊，是这钢铁直男不懂得欣赏，嗨，不管他了，排位排位。”


    “我试试开变声器指挥啊。”


    每场对局中，人类都有自己的内部频道，同时也有一个屠夫人类共用的公频。


    路羲和有了变声器后，直接在内部频道开麦，各种指挥队友。


    野队里有人愿意站出来指挥，又是这么好听的萌妹音，开口就甜甜地叫哥哥姐姐，他的队友都非常愿意配合，不时还有表示“你的声音好好听”，直接当场告白的，贡献了不少节目效果。


    路羲和搞节目效果之余，其实也在好好打游戏，本着带小白的心态，他的指挥非常耐心详细，简直就是手把手教人玩游戏。


    在他的指挥下，只要不是特别坑的队友，至少都能保个平。


    他以前总是闭麦单排，这还是他第一回开麦指挥，水友们十分新奇。


    【这就是VCL第一指挥的含金量吗！】


    【哇学习了，路神的思路好清晰】


    【好想和路神一起玩游戏，感觉不用思考只要听他的就能赢】


    【今天搞这么正经的？居然有点帅】


    【绝对是开局翻车面子上挂不住了吧】


    伴随着超高胜率，路羲和如同坐了火箭一样飞速升段，从青铜到黑铁，再到白银，等到了晚上，甚至要升黄金了。


    黄金作为游戏的中间段位，是玩家最多的区域。无论是刚开始玩的新手，还是摆烂养老的老玩家，都齐聚于此。


    许多玩家将升到黄金段位视为死线正式入门。


    “就是这一把，赢了就升黄金！”


    路羲和振臂高呼。


    然后，屠夫的名字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ID：梦沉】


    “不是，怎么又是这家伙啊！”


    路羲和哀嚎地扯着头发：“啊——再次涌现上来了，想要忘却的，羞耻的记忆！”


    【hhhhh笑死】


    【中二气场大爆发！】


    【影帝你好】


    【快别演了，对局开始了】


    更加不幸的是，这一局随机到的是一张老地图，孟沉非常熟悉。


    人队即使有路羲和的指挥，一拖三也独木难支。


    孟沉带了控电机的技能，他非常耐心地控制着发电机的维修速度，一点一点将人类一个个淘汰。


    最后只剩下了路羲和。


    路羲和跑到一个板子后，想骗屠夫过板砸头。


    孟沉不上当，而是站在板子另一边时不时抽一下刀，把人类架死在了这里。


    大小姐道具都用光了，地窖在十万八千里远，路羲和心知肚明，这局已经不可能盘活了，既然如此，不如整个活。


    于是他往地上一趴，反手一个开麦。


    “屠夫哥哥，是我啊！饶我一命叭！”


    【？？？？？？】×99


    【求饶流上分是吧】


    【最丑陋的一集】


    【即使放在你身上也是非常炸裂的】


    路羲和关掉游戏麦跟直播间说话：“你们懂什么，卖赢也是赢，这么可爱的萌妹音，之前还跟他告白过，他怎么舍得痛下杀手啊！”


    对面的屠夫果然不动了，似乎在犹豫。


    公屏里出现了一行字。


    【梦沉：你之前发的语音什么意思？】


    “什么啊。”路羲和爬起来，“原来是听不懂黑话的村通网。”


    他清了清嗓音：“cpdd呢，就是要不要组cp的意思！所以小哥哥处对象吗？”


    原来如此，孟沉听懂了。


    他懂了，维瓦尔就动了，只见屠夫一抬手，扔了个夹子夹住大小姐。


    然后干净利落地给了她一刀，击倒，挂飞。


    四杀，人类无人生还。


    血淋淋的结算页面出现在路羲和的面前，气得他一个倒仰。


    【哈哈哈哈哈哈】


    【叫你想搞歪门邪道，被制裁哩】


    【用行动告诉你：不处！】


    “可恶！”


    路羲和劈里啪啦地打字私聊梦沉。


    【露西小可爱：屠夫哥哥，为什么只剩我一个了你还要杀我qwq】


    孟沉看到私聊，回复了一个：【？】


    他想了想，又回复道：【那我下次先杀你？】


    看到他的回复，直播间水友都笑死了。


    【翻译一下哥哥的意思：下次先杀你就不会只剩你一个了】


    【屠夫：好奇怪的要求，好吧，下次让你先死】


    路羲和干脆直接发语音：“哥哥你三杀已经赢了呀，放我走地窖我也能加点分，我们一起上分不好嘛！”


    对方秒回，可见根本没听语音，只看了语音转换的文字：【不好。】


    弹幕笑死。


    【好高冷的小哥哥】


    【确实是钢铁直男没跑了】


    【哈哈哈哈路神放弃吧，人家一心只想上分】


    【有没有可能对方不是小哥哥是小姐姐，被认错生气了】


    【不可能，死线是实名制的，只能选自己的生理性别或保密】


    ……


    干脆拒绝露西小可爱后，孟沉关掉对话框，继续排位。


    游戏里确实有些人会在自己稳赢的时候给对方阵营放水，当年路羲和就没少跟他py过地窖，一般他都会放。


    但是这个露西只是刚认识的网友，孟沉根本不熟，而且她对陌生网友随便告白，让孟沉对她的印象很不好。


    他本来就不喜欢感情上轻浮的人，更何况对现在的他而言，谈恋爱是件生死攸关的事情。


    为了保命，他决心不去和任何人产生情感联系，对于这种烂桃花更是敬而远之。


    很快就排到了新对局，孟沉定睛一看，发现他居然又排到了露西小可爱。


    另一边的路羲和也一脸怀疑人生：“什么鬼，低阶是只有这一个屠夫了吗？怎么把把都是他？？”


    【优秀的匹配机制】


    【你永远能相信死线的匹配机制】


    【你们人屠锁排哩】


    【升段战通常都会遇高手啦，主打一个渡劫】


    不出所料，这把孟沉再次四抓。


    孟沉兑现了他的诺言，上来先杀路羲和，虽然路羲和很秀，一人牵制了三台机，然而他一淘汰，剩下的三个直接崩盘，还是被四抓了。


    “这游戏没法玩了！”


    路羲和怒摔键盘。


    他点开梦沉的对话框，看似气势汹汹，一出手就是盖世窝囊。


    【哥哥，都三回了，给你交保护费了还不行吗，别再杀我了呜呜呜！】


    他反手给梦沉送去三千积分。


    积分是死线中的通用货币之一，可以用来购买角色和皮肤。


    每次对局后，都会根据玩家的对局内表现，为玩家发放一定数量的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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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千积分是路羲和的小号攒下的全部积蓄。


    直播间的弹幕一片问号。


    【什么玩意打不过就钞能力是吧】


    【窝囊组上大分】


    【太丢人了路神】


    路羲和刚送出积分不久，对方就秒回。


    【系统：玩家梦沉收下了你的礼物。】


    【梦沉：OK】


    孟沉虽然不喜这个露西，但是白来的积分不要白不要。


    路羲和盯着这圆润的OK两字看了半天：“好样的，见钱眼开是吧……”


    可能因为两人的隐藏分都比较高，几次排位后，路羲和的又一次升段战，他们又一次撞车了。


    然后不出意外，最后又是只有路羲和活了下来。


    抽象画师维瓦尔盯着大小姐看了几秒，然后背过身去。


    一副“你要跑就跑吧”的样子。


    【有点萌】


    【感觉十分忍辱负重怎么回事】


    路羲和操控着大小姐绕着屠夫转圈圈，还做出飞吻的动作。


    孟沉不吃这套，他看大小姐不抓紧时间走，干脆在附近转了转，把之前没踩的板子给踩了。


    毕竟踩板也有积分加成，蚊子再小也是肉。


    大小姐一路跟着他，屠夫刷分的行为被所有直播间水友看在眼里。


    【这就是分奴吗，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是分奴小哥哥一枚呀】


    【分奴如此还愿意放你走，不是真爱是什么？】


    【是肮脏的金钱交易】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孟沉忍了又忍，能刷的分都刷完了，就连追击人类的分数也因为大小姐一直在旁边蹦跶刷完了。


    他打字：【怎么不走，找不到地窖？】


    路羲和立刻开麦恶心他：“因为想要和屠夫哥哥多待一会丫~”


    孟沉：“……”


    他实在没忍住，挥起画笔打了大小姐一下。


    大小姐直接倒地身亡。


    “你你你，你假佛！”路羲和控诉。


    孟沉打字：【看你太慢，送你一程。】


    而后他抱起倒地的大小姐，直接走到地窖口，将大小姐丢了进去。


    游戏结束，双方的眼前出现结算界面，孟沉三杀，路羲和地窖逃脱，虽然人类阵营输了，但算上零零总总的加分，路羲和的段位分还是得到了提升。


    他终于升到了黄金段位。


    【恭喜恭喜】


    【从未见过如此艰难的黄金升段战哈哈哈】


    【死线低阶强者如云不是浪得虚名】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路神最后居然是靠py地窖才能升段，这游戏不削弱屠夫能玩？！】


    【没办法，单排人类最大的对手是队友呀】


    “唉——累了。”


    路羲和在电竞椅上摊成一块饼，伸出两爪捂住眼睛。


    他轻飘飘的声线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


    “不是，才不是被打破防了，就是到点了，想调整作息，早点睡。”


    “嗯嗯，晚安晚安。”


    在一声声道晚安中，路羲和关掉了直播。


    在直播关闭的那一刻，他唇边开朗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疲倦向下的弧度。


    他默默不语地端坐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握着鼠标动来动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发了一会呆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打开了《生死边限》。


    好友列表中只有一个人，梦沉。


    对方还在进行游戏。


    路羲和点击观战。


    抽象画师维瓦尔正在追击最后两个人类，他充满耐心地逼迫着人类的走位，用粘土和路障恰到好处地封住人类的去路，然后又一个完美至极的侧刀，将半血的人类击倒。


    另一个人类翻窗逃跑，维瓦尔不慌不忙地把倒地的人类挂飞，然后用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切换着不同画布的视角。


    找到了。


    维瓦尔首先挥刀，然后传送画布，视角飞快拉动，几乎三百六十度的刀气穿墙而过，击中了位于他身后的人类。


    一个盲视野的次元斩，职业赛场上拿出来都是天秀操作，却被一个陌生玩家这样轻轻松松操作出来。


    路羲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抱住自己的双臂，手指越收越紧。


    像啊，真的好像。


    对局中就发现了，看上帝视角更加明显。


    天马行空，大开大合，又精确如同机器人，没有一点失误。


    和梁晨一模一样。


    他就这样默默地观战了一场又一场，维瓦尔每一场都大杀四方。


    但是显然，他不熟悉某些地图和角色，偶尔会在这上面吃亏。


    路羲和默默统计着梦沉不熟悉的地图和角色，第三赛季，第二赛季，第一赛季……


    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时间点。


    七年前。


    但是一个七年前退坑，刚刚回游的老玩家，怎么可能操作如此纯熟？


    这不合理。


    他点开梦沉的对话框，又关闭。


    敲了几个字，又删除。


    最终，他还是默默关闭游戏，躺在床上。


    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一次排位，他和梁晨不巧撞车了。


    那一局梁晨发挥如同天神下凡，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只能py地窖。


    梁晨也上道，站到板子下面让他砸头刷分，然后他自己再把板子给踩了。


    两人在那里刷分刷得不亦乐乎，路羲和也是玩嗨了，开始用道具打屠夫。


    梁晨礼尚往来，也打了他一下。


    “晨晨，你怎么把我给杀了！”路羲和大声抱怨。


    然后听到耳机中梁晨的闷笑。


    “看你太慢，送你一程啊。”


    路羲和猛然惊醒。


    这句话……似乎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