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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上高台》 暮色将尽,柳泉鸣抬眼望去,李鸿岭立在廊下阴影处,背后晕染着昏黄的残阳。他的轮廓与光影相融,连带着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薄雾,让她看不清虚实。
前世的两人为生死之交,李鸿岭对她来说,是友也是亲人,平日的相处中,李鸿岭最爱调侃她,那份调笑的玩戏中,李鸿岭并不会丢失对她的敬重,说过最过分的话便是骂她木头脑袋。
“你求我”这三字,好似是玩笑话。
却是第一次听见,却如冰锥般刺入她心间,割裂了两世情谊的伪装。
柳泉鸣抬着眼,两世与李鸿岭相处的悬殊在心里澄明如镜,她敛衽行礼,袖中指尖掐进掌心,“殿下希望小女如何求你?”
见她行礼,刻意将礼数摆在面上,李鸿岭眸子里的笑意淡了淡,又避开这话不说了,“你腿上有伤?”
柳泉鸣低头瞥了眼衣袍,顺手拍掉上边的灰,“劳殿下记挂,不是伤。”
方才,柳泉鸣才走,李鸿岭便找了理由暂离,一路尾随而来,也听见了陈河与柳泉鸣的对话。
难以摸清的不悦飘在胸腔中,他欲言又止。
正好陈河去而复返,手里提了食笼,对此场景有些摸不准头脑,向李鸿岭地行了礼,“殿下。”
这女子怎会和太子相对而站,似在交谈?
他做奴婢的可不敢置喙太子,将事埋在了心里,打算待会儿向李钧禀明。
陈河的到来正好冲淡了李鸿岭的心思,他点颌会意,受了礼。
陈河走到柳泉鸣身后,提剑碰了碰她的肩,“走吧,带你去你住的屋子。”
柳泉鸣轻蹙眉尖,微微抬眸,求助地望着李鸿岭,眼中的含义不明而喻。
李钧行事向来不拘礼法,只图自身畅快,全然罔顾他,今日强令她去做李知意的伴读,说一不二,容不得她半分推脱。
倘若李鸿岭真狠下心对她不管不顾,明日李钧派人带她去寻“何花”父母,一旦假身份被戳穿,她势必会陷入绝境。
只是李鸿岭与李钧面上的兄弟情分该有,李钧前些日子被“伴读”刺杀的事闹得不小,若今日李鸿岭突然造访,又与李知意的伴读染上牵扯,那李鸿岭惹上的这身骚,还挺难洗清。
倒不知他会不会为了她这般做了。
他说的求他,这个求该是怎么个求法。
麻烦。
若当真无法,她大可拉着李鸿岭走到李钧面前,坦然自承便是李鸿岭三顾茅庐请来的柳泉鸣。纵然李钧对李鸿岭早有防备,巴不得将其势力连根拔起,却也不至于当场翻脸,当着李鸿岭的面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柳泉鸣捉摸了会儿,陈河等得不耐,又提剑来敲她的肩,剑柄还未碰到,便被李鸿岭拨开,“何姑娘,你想得如何了?”
陈河神情古怪,收了剑退后一步,含义不明地瞥了眼柳泉鸣,垂首做好奴婢的姿态。
柳泉鸣微惊,如何都没料到李鸿岭当着陈河的面直接问了她,这下更是骑虎难下,袖中的指尖捏紧,“殿下……求你。”
最后那两字在喉中转了转,艰难地从齿缝挤出。
今世她脸皮厚上了不少,说这两字时却来了羞耻。
李鸿岭眸中的笑意又浮现了,“只这两字就是求了吗?”
柳泉鸣呼吸微顿,胸廓起伏之时,还在算计其中利弊。
李鸿岭绑了何花威胁她来京城,也说过要杀了刘砚舟灭口,上一世赐过她毒酒……今世的他到底不是她所认识的表面那般,若她不能真正求他,恐怕真会被扔在了王爷府自生自灭。
只靠自己逃出王爷府并非不可,只是没有李鸿岭将她领出去的可靠。
柳泉鸣叹了一声,道:“若为殿下做事,我必尽全力。”
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被自己做的蠢事架上了高台。
终于。
李鸿岭轩渠一笑,“何姑娘,君子一言,你可记住了。”
柳泉鸣道:“自然。”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能听懂的话,陈河却不懂他们再说些什么,回过神来时,李鸿岭便到了他面前,黑影轻笼,太子的压迫感传来。
“同你家主子说,何姑娘孤带走了,多谢皇兄今日的款待。”
陈河点首,只觉得李鸿岭要把“何花”带走这事实在诡异,但做下人的万万不能僭越,面上不显情绪,只伏着身子,“小的派人送殿下出府。”
“不用,孤记得路。”李鸿岭迈了步子边走,柳泉鸣默了又默,静静跟在身后,待离了陈河,她几步走到李鸿岭身旁,道:“行事如此直接,你不担心李钧起疑?”
李鸿岭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不用担心,他总不会傻到怀疑我是贪你美色,不用担心名声受损。”
又开玩笑。
柳泉鸣懒得与他争论,只道:“多谢殿下。”
李鸿岭轻轻摇首,“你今日误入王府,谎称自己是何花,不说真名,恐是担心你和我的联系,会使李钧动手杀了你。”
柳泉鸣:“殿下聪慧。”
李鸿岭:“又是我拖累了你。”
柳泉鸣点头,“自然。”
李鸿岭爽朗笑了几声,“那姑娘也算因祸得福。”
“福?”柳泉鸣眸子淡了淡,其中情绪隐于夜色之中,“殿下贵为龙子,为殿下办事,自然是福。”
虽说李鸿岭与李钧情谊并非深厚,可他对宁王府的布局却了如指掌,一路引领着柳泉鸣迅速出了王府。
门口的侍卫见是李鸿岭,纷纷朝他行礼,待二人迈下台阶踏至外边道路,柳泉鸣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马车等在外面,多福坐在车辕上打瞌睡,李鸿岭拍了拍车壁,多福惊醒,眉尖挑起,脸上带笑地跳下,对李鸿岭行礼,“殿下。”说完后,想起了别的事,他脸色变了变,“方才景辉来报,出事了。”
李鸿岭跨上马车,转身朝柳泉鸣伸出手,道:“出了什么事?”
柳泉鸣受宠若惊,望着他那只宽厚的手,眸子略过上边因练习剑射书琴起了的茧,道了谢,从容地搭上去,让他将自己拉上了马车,踩稳地后,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收回,从对方手中接触到的温度在吹来的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多福讨好的笑在望见柳泉鸣时顿时刻薄了起来,撇着嘴也不忘说正事,“崔静死了。”
“死了?”李鸿岭掀帘让柳泉鸣先进,“楚映玉动的手?”
柳泉鸣的动作也顿住,瞳孔惊了惊。
崔静死了?
多福扶着车辕轻巧地跳了上来,“景辉说不是。”
李鸿岭进入车内,放下帘子,“苏瑶阙找到了吗?”
“找到了,也送回了苏府。景辉传的话,具体事还得殿下回到凌霄阁,听楚映玉细说。”
多福轻撩长袍下摆落座,手腕轻抖,长鞭划破空气,带出一阵锐利风声,落在马匹后臀。马扬起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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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出一声长嘶,随后撒开四蹄,拉着马车晃晃悠悠前行。
李鸿岭轻嗯一声,撇过眸子,柳泉鸣正垂着头,搭在膝上的手攥着布料,指尖微微发着白。
李鸿岭:“怎么了?”
柳泉鸣回神,见李鸿岭云淡风轻并不急躁,暂按下心中的各种猜想,等回去听了楚映玉说的再思索具体的事宜,只摇了摇头,“没事。”
李鸿岭看向她的膝盖,“腿上若是有伤,我叫来太医帮你治一治。”
怎么又聊这事了?
柳泉鸣道:“并非伤。前日与殿下架马从钗纭一路奔波至京城,路上颠簸太多,我不常劳动的双腿受了些苦,小事。”
那么,对陈河说的才是谎话么?
李鸿岭赔罪道:“怪我,当时未顾及太多,害姑娘吃苦了。”
柳泉鸣摇首,“殿下未来是九五至尊,且莫为旁人所羁。”
李鸿岭眸子暗下,不应,掀起车窗帘子,看外边街上小贩收摊交谈,满是烟火气,“你还未用晚膳,饿吗?”
一会儿关心腿伤,一会儿关心她饿不饿,柳泉鸣眨了下眼,实在搞不明白李鸿岭,“不饿。”
李鸿岭收回手,帘子垂下,挡住了外边的景象,他嘴角噙着笑,“何花姑娘,你嘴里有几句真话?”
柳泉鸣噎住,“对殿下不敢说谎。”
李鸿岭:“那你饿吗?”
柳泉鸣:“还好。”
李鸿岭挑起前边的帘子,“多福,停车,去街边买一份吃食上来。”
多福哼了一声,心中不满,听话地寻了个不拦人的地方停了马车,乖乖去买东西了。
柳泉鸣叹气,“多谢殿下。”
李鸿岭向来对手下关怀备至,如此照拂她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虽应下了那事,并非真心诚意,说谎太多次,她也不介意将骗子的名声戴在头上。
不过片刻,多福去而复返,将包了油纸的饼丢进了柳泉鸣怀里,去了马车外架马。
柳泉鸣捧着饼,吹了热气,在李鸿岭的注视下吃了一口,又再次道谢。
李鸿岭道:“回了凌霄阁,要是饿的话,再为让下人做一桌菜肴。”
“不用,”柳泉鸣细细嚼下口中的吃食,“吃这个饼就够了。”
她细嚼慢咽的时候眉会轻蹙,脸颊上没有多少的肉随着她的动作耸动,像只贪吃的小猫,冷淡的神色多了些灵动。
李鸿岭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你今日为何不乖乖待在凌霄阁?”
柳泉鸣指尖动了动。
她是追着刘砚舟出来的。
但不能提他。
她道:“出来逛逛,随意走走,只是我实在运蹇,误打误撞遇到了李钧。”
李鸿岭靠在椅上,一手搭着下颌,轻笑,“你倒是人缘颇佳,与众人皆能相逢如旧,竟连皇兄都与你结下渊源。”
“殿下谬言了。”柳泉鸣敛袖垂眸,细眉轻蹙间掩去眼底情绪,“宁王殿下与您皆为天家贵胄,金枝玉叶之身,岂是寻常百姓能随意攀谈结交的?”
“不是你能随意攀谈结交,却是你能随意糊弄的。”李鸿岭淡淡道。
柳泉鸣噎了噎,握着油纸的四指轻轻压住,饼的油印在黄纸上,“殿下说笑了,小女——”她开口又要糊弄人。
“柳姑娘,”李鸿岭打断她,轻笑,“吃你的饼吧。”
柳泉鸣额角微动,银齿轻咬,“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