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再次和年少时的好友相见，许尽欢产生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她察觉到了夏宇的刻意接近，以及跟沈听澜之间的暗潮涌动。


    两人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姐姐，你们认识很久了？”沈听澜的声音打断思绪。


    许尽欢抬头，回答：“嗯，我小学搬到这里来就认识他了，有时会到他家蹭饭，然后我妈工作没在家，我放学回来也会到他家里写作业，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沈听澜点点头，稍作犹豫：“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她想了下，笑了起来：“还好吧，很多年没见了。”


    夏宇端着鱼汤从厨房出来：“聊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许尽欢起身，去端菜：“没什么，随便聊聊。”


    夏宇放下鱼汤，拉住她的胳膊，同时制止沈听澜：“你们是客人，好好坐着吧，就两个菜，我去就好。”


    两人只好又坐下，趁他进厨房的功夫，许尽欢连忙起身，小声说：“我回去拿瓶酒。”


    她到家里拿了瓶红酒，又从茶柜里拿了盒托别人买来的玉露茶。


    另一边许尽欢一走，夏宇便从厨房出来了，往沈听澜对面一坐：“你看着年龄不大，还在上学吧？”


    他冷淡地撩开眼皮，淡淡：“和你有关系吗？”


    夏宇低声笑道：“是和我没关系，但这不是跟欢欢有关系吗。”


    沈听澜这才认真看向他：“你喜欢她。”


    他没躲避，迎着炙热的目光：“是，以前我就喜欢她。那时候年龄太小，什么都不懂，再到后来她去了北城，我再也没联系上她。这些年我也接触过其他女生，但总是想起她，所以我暗自下定决心，只要再碰到她，就不会再放弃。”


    沈听澜轻轻笑了：“你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门倏然推开。


    许尽欢做到餐桌前，察觉到诡异的气氛：“怎么了，你们在聊什么？”


    夏宇温柔地笑着说：“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我几分钟就回来了。给，这是前几天找人买的茶，送你一盒。”许尽欢递过去茶叶，又把红酒放上桌，“这瓶酒我也留了很久，专门从北城带过来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沈听澜：“你能喝吗？”


    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夏宇先行开口：“小沈年龄小，冰箱里有可乐和果汁。”


    说完轻飘飘睨着他，嘴角挑起戏谑的弧度。


    沈听澜眼眸一暗，没分给他眼神，直勾勾盯着许尽欢：“姐姐，别瞧不起人啊。”


    在此之前，许尽欢就知道他的眼睛好看，瞳孔黑亮，看着你的时候，目光灼灼，情绪蕴藉其中，如汹涌潮水。她一时被摄住心神，怔怔道：“那就一起喝。”


    夏宇眉梢轻扬，没在这件事上多纠缠，说道：“快吃吧，等会儿菜凉了。我一个人吃得少，就做了两个菜，你们多担待。”


    许尽欢笑了笑：“可以了，我们两个人吃饭，我大多情况都是只做一道菜。”


    她说得随意，没放在心上。倒是有人听进去了，夏宇拿着酒杯错愕地站在桌边：“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许尽欢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听澜悠然开口：“对，我们住在一起。”


    她看过去，与人对视两秒，没否认。


    夏宇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倏然一笑，起身将红酒倒入杯中，并岔开话题：“小沈，尝尝这个鳕鱼球，以前她特别爱吃我妈做的这道菜。对吧，欢欢？”


    许尽欢接过酒杯往桌边一掷，双手抱臂，审视地看向面前两人：“对，的确很好吃。”


    这两人一来一回，话题全绕在她身上。许尽欢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了，他们在为了她争风吃醋。


    她轻声笑了下，挑着眉看向夏宇：“宇哥，这顿饭还能好好吃吗？”


    夏宇动作一顿，递向对面的酒杯一晃，洒出几滴落在桌面。他缓缓放下，唇边笑意淡了淡，说：“吃饭吧。”


    多年不见，他怎么忘了许尽欢的性子。


    两人的争锋相对就此而止。


    一桌三人沉默地吃饭，过了半晌，夏宇突然笑了起来：“你这脾气还跟以前一样，谁都说不过她，撂句话没人敢反驳。”


    许尽欢不满地看他：“那是因为你们没理。”


    夏宇拿起酒杯向对面遥遥举了下：“以后要有事惹到你欢姐，记得先认怂道歉。”


    他先示好，沈听澜没道理不给面子，冲人点了下头：“我会的。”


    气氛缓和，许尽欢松了口气。


    她尤其讨厌在饭桌上产生争执，影响心情，让人吃饭没胃口。对她来说，享受美食是人生一大乐趣，每日三餐不止是解决口腹之欲，不应该草草了事。


    三人天马行空地聊天，关于美食和这些年的经历。沈听澜话不多，大多时候沉默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目光不时落在对面两人身上。


    两人谈话间，距离越凑越近。


    许尽欢喝了酒，脸颊泛红，手臂随意搭在椅背，另一只手举着酒杯，红酒淌出瑰色光点落在她眉眼间，上挑的弧度绵延出笑意：“这道菠萝鳕鱼球是怎么做的，我后来尝试过很多次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夏宇笑着说：“一是你在北城估计买不到这么新鲜的鱼，那第二呢，这鱼汤里有我妈妈的独家秘方。”


    她挑眉，对此非常感兴趣：“什么独家秘方，说来听听。”


    夏宇却拒绝了：“能说出的还叫独家秘方吗，这配方我就不告诉你了，教会你以后不来我这吃了怎么办？”


    沈听澜收回视线，心里一阵发堵。


    自刚才许尽欢开口之后，夏宇收敛了对他的敌意，更准确地说，他再没正眼看过他，他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许尽欢身上。


    他有些好奇。


    许尽欢知道他喜欢她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


    毕竟眼神不会骗人，这么缠绵的眼神，再看不出来怕是瞎了。可她怎么还能装出不知情，拿出“我们是好朋友好邻居”的态度说话。


    凭心而论，沈听澜有些羡慕夏宇。


    许尽欢从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这样恣意。


    因为年龄，因为相识太短。


    他对她来说只是弟弟，抑或是合租室友，他们没有足够的信任。


    沈听澜觉得头有些晕，吃到嘴里的食物发酸，像在醋坛子里酿了三天三夜，恨不得连他也一同拽进醋里去。


    嫉妒让他失去理智，原本徐徐图之的计划被迫夭折。


    他再也无法等下去。


    -


    “咚”的一声。


    许尽欢眼见着沈听澜一头栽到桌上，然后不动了。她蓦地慌了，着急地起身，喊他的名字：“沈听澜！你怎么了？”


    夏宇也跟过来，将他扶起来：“应该只是喝醉了。”


    许尽欢仍然不放心：“真的吗，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


    话音刚落。


    沈听澜倏然撑着桌子起身，捂着胸口：“卫生间在哪儿？”


    夏宇抬手指了个方向。


    男生瞬间冲了出去。


    许尽欢诧异地看向旁边的红酒：“这酒度数不高啊，而且他也没喝多少吧。”


    夏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可能酒精不耐受。”


    她不满地拧眉：“那他还非要喝。”


    夏宇说：“如果他是第一次喝酒，对此不知情很正常。”


    大约过了五分钟，沈听澜才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出来。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短短几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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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得歪歪扭扭。


    许尽欢过去迎，搀着他的胳膊，下一秒却被压得脚步虚晃：“平常没看出来你这么重啊。”


    沈听澜身上肌肉多，平常多穿宽松衣服，不显身材，但总归是个成年男人。好在他还存有一点意识，自行支撑起身体，只需要有人引导。


    许尽欢攥着他的手腕，准备离开：“宇哥，那我们先回去了，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夏宇盯着醉酒的人，提出建议：“要不让他留在我这儿，两个男生照顾起来方便。”


    她犹豫起来。


    沈听澜忽然抬头，挣脱束缚，反握住她的手腕，眼眸映着灯光：“姐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夏宇挑了下眉。


    许尽欢说：“还是算了，我看他还有意识，应该没什么事。”


    得到肯定答复，沈听澜立马往前，速度很快，拽得她踉跄着差点跌倒在他身上。回头看她一眼，他又放缓脚步。


    许尽欢跟在他后面，相继走出房门，来到廊道。


    沈听澜真是醉了，指纹按的乱七八糟，贴不到准确的位置。她实在看不下去，拨开人按上指纹，把门打开。


    “你先到沙发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许尽欢抬脚把鞋踢到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饮水机旁，身后的影子如影随形，毫无离开的意思。


    她转过身，质问：“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到沙发等着。”


    沈听澜低着头，眼眸柔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得她心里发软。他眨眨眼睛，抿着唇，似是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应了声：“好。”


    许尽欢蓦地感觉到罪恶感，追上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脚步一顿。


    沈听澜转身，依旧柔软地看她：“姐姐，我头有些晕。”


    许尽欢心一颤，忙说：“那你快坐着休息啊。”


    说完她回到饮水机接完了那杯水，回身看见沈听澜还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一动不动。


    许尽欢走上前，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喝了。”


    沈听澜亦步亦趋跟在许尽欢身后，见人坐在沙发便跟在旁边落坐，对上眼神就捧着水杯喝水。


    许尽欢等了一阵，看见玻璃杯的水下去一半多才开口：“喝完这杯水你回去睡觉，我也要休息了。”


    一声清脆裂响，玻璃落地，摔得粉碎。


    沈听澜忽地倾身而上，压着她倒下去：“为什么？”


    许尽欢躲了躲，没挣开：“什么？”


    他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年纪小的？”


    许尽欢动作僵住，想起自己曾说的话，却还是别开脸：“沈听澜，你喝醉了。”


    当时的话是她随口说了逗他的，她压根没放在心上，也没想过所谓的另一半标准。


    此时被迫拉近的物理距离让许尽欢不得不面对自我感情。


    毫无疑问，她对沈听澜有好感。


    只是这点好感尚不足以让他们走进更近的关系，她不是青春期因为一点荷尔蒙就春心萌动的小姑娘。


    两人挨得很近，携着酒气的呼吸扑在脸上。


    沈听澜半眯着眼睛，手掌撑在她头侧：“姐姐，我家其实没有多少钱的，我没有爸爸妈妈了，那些钱都是他们留给我的。”


    他这副醉醺醺模样却说得一脸认真，颇有点滑稽。许尽欢扑哧笑出声。


    “你别笑，我说真的。”沈听澜皱着眉，一副严肃的表情。


    许尽欢笑了笑：“嗯，然后呢？”


    他似乎晕得厉害，晃了晃头：“什么然后？”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许尽欢往后挪了下，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却被当作要逃。


    沈听澜再次抓住她的手腕：“看着我。”


    我要你只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