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理解了小珍嘴中的“点评”后，夏犹清恨不得立马飞回北淮把自家那个熊孩子打一顿。


    小珍在来到夏犹清身边工作之前就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传言。雷厉风行，喜怒不形于色。事实上她也确实如此，她很少生气，对任何事情都胸有成竹，好像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现在……


    夏犹清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狠了。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盛怒的眼睛下还带着一抹……无奈？


    这是小珍待在她身边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发现她流露出这种情绪，不由感到惊奇，但会议室的其他人则是见怪不怪。


    小珍试探着问：“姐，要不要趁这件事情的热度发酵起来前处理掉？”


    哪知，夏犹清却摆了摆手：“算了，她不做心里没底的事情。去催催月姐，赶紧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操纵。”


    “好。”


    *


    盛开在评论区跟黑粉鏖战，她自己没什么事，黑粉倒是气得够呛。


    黑粉气得在评论区里问候她十八辈祖宗。


    盛开眼皮都不动一下地回：【只有废物才上升到家人，这届黑粉战斗力不行啊。】


    评论区的画风也逐渐清奇。


    【闺女麻烦你清醒一点，人是来骂你的不是来让你点评的。】


    【从某吃瓜软件摸过来的，这姐一直这么刚吗？要路转粉了，实在是觉得当姐的粉丝太省事。】


    【转吧楼上，想当年，小小的老子也是身经百战自诩一代网络喷子，摩拳擦掌误入歧途（我现在已经改了）来姐的评论区下试水，谁能想到反被教学了？】


    【求姐的口才教学合集，想接受熏陶。】


    【[链接]绝对不带一个脏字，姐的宗旨，文明你我他，网络素质靠大家。】


    【学到了……】


    【学到了……】


    ……


    盛开漫无目的地在广场里游荡，直到瞥及一条帖子中带了#匪石回关盛开#的词条。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她咕哝。


    同时去详细了解了一下始末。


    【没被绑架。】


    【是本人。】


    一如既往地冷冷淡淡的风格，却把自己跟她绑了个彻底。


    这时候跟她扯什么关系。


    看不到旁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吗？


    盛开嘴上吐槽，心却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


    她心情颇好地点进评论区，双方粉丝的交锋让她两眼一黑。


    【又是主动关注又是点赞又是评论老师这集我好像在哪见过？】


    【《蹭神榜》吧！！sk能不能专注自家，别什么人都想蹭】


    【倒反天罡，麻烦先看清楚自己什么货色。】


    【翻译一下，你们那点粉丝还不配看我闺女脸色。】


    盛开看得战战兢兢，一改之前的大杀四方。姐妹们，你们是懂雪中……不是，雪上加霜的……


    她继续往下看。


    双方阵营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某奇才发散思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很好磕吗？嘴毒大小姐vs高冷老实人】


    双方粉丝难得统一战线：【cp狗走开啊！！！】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围观了这一切的盛开：………………


    她绞尽脑汁想要补救，最终她灵机一动。在【兄弟萌我有点看不懂了，这俩人不是不熟吗】的评论底下回复。


    【是不熟，匪石老师只是礼貌回关。】


    评论区风向再次转变。


    盛开满意了。


    ＊


    盛开这边一直没有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反倒是“忘记小忧伤”时不时地丢出个模棱两可的视频，发布几句引导性的言论，逐渐占据了上风。


    并不是所有人都寻求一个真相，其中看热闹的人大有人在。他们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用污秽的想法揣度盛开，好像盛开做了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但实际上，他们甚至连盛开的微博都没有关注，他们可能都不知道盛开这个人。他们只是被舆论的浪潮裹挟住了，然后人云亦云不明真相地把恶意加诸在一个女性头上。


    反正大家都在骂她。


    反正不缺我一个。


    反正……


    他们想象不到，这些理所当然的反正，他们认知里的无所谓的事情，会成为压垮他人的火山，更可悲的是，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衣角也被点燃。


    ……


    周栗是第二天才得知盛开那条评论的。


    林路也这两天着急上火，嘴巴里冒了个大溃疡，正往溃疡上喷西瓜霜，同时含混道：“涮……算你前女友有良心，知道把你摘出来，嘶……这两天给小爷急得，我这溃疡不得算工伤啊？”


    周栗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脸色活像生吞了一块冰，说出来的话也冻死人：“算。买西瓜霜的钱公司给你报。”


    林路也：“……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周栗撩起眼皮，语气凉丝丝的：“不然我亲自给你喷？”


    林路也顺着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不由打了个冷战：“还是算了。”


    “欸，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啊。”他处理好溃疡，边说边往周栗那边走，“在看什么呢？”


    他动作太过突然，周栗熄灭屏幕的手慢了些，让林路也瞥到了一个微博页面。


    “你居然有闲心刷微博？你不是万年懒得……”说着说着，他骤然消音。


    “不对，不对不对。”林路也竖起根食指摇了摇，来回踱着步，同时复盘道，“心情不好，是因为在刷微博，难不成——”


    他骤然拔高了声音，猛地转身看向周栗。


    林路也俯下身，眼含戏谑：“你该不会是在看你前女友的那条回复吧？”


    周栗眼睛不自然地动了动，嘴上却道：“什么回复？”


    “装！你再给我装。”林路也一脸“我还能不了解你”的神情，“周栗，你想想，换做平常，你哪会对一条回复感兴趣，这就不是应该从你嘴里问出来的问题。”


    周栗：“……”


    “不是哥们儿，你来真的啊？人家那不是为了降低这件事情对你的影响嘛。你看你那姑姑，一听到苗头，迫不及待就来找茬，生怕晚来了一秒就损失天大的便宜。”


    “我知道。”见瞒不过，周栗索性将手机一扔，靠进椅背闭起眼睛。


    他皱着眉心，脸上有浓重的疲惫。


    他这两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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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算在村子的东南角沿河处建立青年疗养院，正在处理河滩地迁地问题，本来都聊得差不多，一些钉子户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然而，那帮人在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以他姑姑周青为首，跑来办公室说土地是农民的根，本来让他们迁地他们就不情愿，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更不敢随意把土地交出去，心里没底。


    林路也想起这一茬就气：“你看到他们的嘴脸了没？话里话外就三个字，得加钱。”


    “你也是命苦，什么极品亲戚也被你摊上。就你那姑姑，随便找个bot投稿，都能不重复地被骂三万条。”


    周栗淡然的仿佛不是当事人：“她又不是第一天这样。”


    “哎。”林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当时是怎么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我都不敢想象。”


    “当时我爷爷还在。后来……”后来也有人护过他。


    周栗想着某个小姑娘挡在他身前的模样，嘴角的笑勾了一半……脸色突然重重一变。


    林路也被他这模样吓到了：“怎么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了。”


    “她？”


    “周青。她见过盛开。”


    ＊


    周栗父母走得太早了，他甚至不记得他们的样子。爷爷告诉他说父母是地质学家，在一次出野外时遭遇山体滑坡，意外去世。


    他是爷爷周远山带大的。


    周远山是附近几个村中唯一的赤脚医生，他总是很忙，不得不把他放在姑姑家照顾。


    周青对他不好。


    在她眼里，他是个拖油瓶，是利益侵占者。如果没有他，她就可以完整的享受父亲的工资补贴。


    小时候他还不懂事的时候，曾跟爷爷哭诉过，不喜欢姑姑。


    爷爷摸着他的头，眼睛看起来很悲伤，却温和的劝慰他：“小栗乖，要学会体谅姑姑，姑姑也不容易。”


    爷爷一生都宽和待人，对他和姑姑尤是。


    他本科时，周远山重病。他居然背着他想要签下放弃治疗协议，就为了多给他们留下些什么。


    那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在爷爷面前掉眼泪。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爷爷的拳拳爱意。


    他撕掉了那份协议书，给周青打电话商量。


    周青在爷爷生病后就没露过面，在听到有那份协议书后最终还是同意来北淮一见。


    医院，走廊内，周青照旧刻薄，在听说需要她出钱治疗时，彻底撕掉了最后一层用于遮掩的面具。


    “周栗，你爷爷带大的是你，不是我。一直花他的钱的人也是你，不是我。凭什么，你占尽好处，需要出钱的时候就要用孝道来绑架我？”


    “我没有家庭吗？我没有孩子吗？你以为我赚钱很容易吗？那么个老东西，他这么大年纪也活够本了，他要去死就让他死好了。”


    “周栗，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恶毒，吸干了他的血，现在又要来吸我。”


    “你父母的死你没有反思过吗？”周青很瘦，薄薄的面皮紧贴着骨头，此时，那双刻薄的眼睛高高吊起，过分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像宣读判词一般，“周栗，你就是个扫把星，亲近你的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我早就告诉过你爷爷，他不信，所以现在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