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没有回病房。


    他怕了。


    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他点着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


    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脑子里全是林冰转身的背影。


    决绝。


    利落。


    我靠。


    真分了啊？


    他掐灭了烟头。


    这叫什么事儿。


    穿越过来，自带一堆风流债。


    好不容易跟正牌女友重逢。


    结果还没温存。


    直接就给干分手了。


    自己这剧本，拿的绝对是地狱难度的。


    陈宇自嘲地笑了笑。


    他摸出手机，打了个车。


    回酒店。


    现在，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这操蛋的人生。


    还有这该死的案子。


    酒店套房里。


    李晴正在擦拭她的匕首。


    动作专注。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看到陈宇那副丢了魂的样子。


    她脸色有些复杂。


    本想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是受害者。


    李晴把匕首收回鞘里，说。


    “张璐瑶来过电话了。”


    “哦。”


    陈宇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不想说话。


    “分了？”


    李晴问。


    “嗯。”


    陈宇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


    “活该。”


    李晴扔过来两个字。


    陈宇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靠。


    老子都这么惨了。


    你还来补刀？


    有****啊！


    他看向李晴。


    李晴正抱着胳膊看他。


    那表情，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别的。


    “你那点破事，傻子都看得出来。”


    李晴继续说。


    “她没当场阉了你，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陈宇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反驳。


    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我……”


    他想解释点啥。


    说自己跟刘红是“诈尸哥”的锅。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行了，别我了。”


    李晴打断他。


    “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


    “分了就分了。”


    “天塌下来了？”


    “案子不查了？”


    陈宇闭上嘴。


    他发现李晴说得对。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姐姐”还在暗处。


    安妮的谜团还没解开。


    没时间给他颓废。


    “你说得对。”


    陈宇坐直了身体。


    “案子要紧。”


    他揉了揉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时，门铃响了。


    李晴去开门。


    是张璐瑶。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林冰。


    陈宇的身体僵住了。


    她怎么来了？


    林冰也看见了他。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了。


    那感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者说，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都到齐了，开会吧。”


    林冰的声音很冷静。


    公事公办的口吻。


    她径直走到桌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张璐瑶对着陈宇挤了挤眼。


    那意思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陈宇心里堵得慌。


    他宁愿林冰跟他大吵一架。


    也不想看她现在这个样子。


    太折磨人了。


    “我先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林冰开口，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杰克那边，暂时可以放一放。”


    “他现在是惊弓之鸟。”


    “而且，他的目标是找安妮，跟我们的主线任务有冲突。”


    “我们不能被他带偏节奏。”


    她说话条理清晰，逻辑分明。


    仿佛走廊里那场崩溃的分手，从未发生过。


    陈宇看着她。


    心里五味杂陈。


    这才是国安特工的专业素养吗？


    牛逼。


    但也太他妈让人心疼了。


    “我同意。”


    陈宇开口，声音有点干。


    “杰克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他知道的太多，但说的太少。”


    “我们必须把主动权拿回来。”


    “现在的重点，是安妮。”


    他说着，也强迫自己把情绪压下去。


    投入到案情分析中。


    “对，就是安妮。”


    张璐瑶接话。


    “这个女人太诡异了。”


    “她为什么要整容成刘红的样子？”


    “这绝对不是巧合。”


    “全世界几十亿人，偏偏是刘红。”


    “刘红是谁？你陈大探长在夏国的老情人。”


    “这事儿，怎么想怎么邪门。”


    张璐瑶的话，让房间里的空气又凝固了。


    陈宇的脸皮抽动了一下。


    拜托。


    大姐，你能不能别提这茬了？


    没看见正主就在这儿吗？


    他偷偷去看林冰。


    林冰像是没听到一样。


    她正在电脑上调取资料。


    “有两种可能。”


    林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第一，这是‘姐姐’组织的恶趣味。”


    “他们知道陈宇和刘红的关系。”


    “所以故意让安妮整容成刘红。”


    “目的就是为了恶心我们，扰乱我们的心神。”


    她说到“陈宇和刘红的关系”时，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陈宇的心却像被针扎了一下。


    “第二种可能呢？”李晴问。


    “第二，这个身份对她执行任务有帮助。”


    林冰继续说。


    “刘红，一个四十多岁的夏国富婆。”


    “温婉，典雅，人畜无害。”


    “这是一个完美的伪装。”


    “没有人会把她和一个顶尖杀手联系起来。”


    “而且，她还能利用这个身份，接近特定目标。”


    “比如……”


    林冰停了一下。


    “比如我？”陈宇接了下去。


    他想起了和刘红在街头的“偶遇”。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偶遇。


    是蓄谋已久的接近。


    “对。”


    林冰点头。


    “如果不是郑豪的案子让她提前暴露。”


    “她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你。”


    “或者，是我们整个团队。”


    一想到那个和自己共进晚餐的女人。


    很可能跟安妮那个杀人机器有关。


    陈宇就感觉后背发凉。


    妈的。


    老子差点就在阴沟里翻船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指向一点。”


    陈宇说。


    “整容。”


    “能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这种级别的整容手术，不是随便一个小诊所能做到的。”


    “背后一定有一个技术顶尖，而且极度隐秘的机构。”


    “只要找到这个机构，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查到更多关于‘姐姐’组织的情报。”


    这是一个明确的调查方向。


    “这个方向没错。”


    张璐瑶说。


    “但是，纽城这么大，全世界这么多地方。”


    “去哪里找这个整容机构？”


    “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这确实是个难题。


    黑市医疗，本就难以追踪。


    更何况是这种足以换脸的尖端技术。


    “不难。”


    林冰突然开口。


    “安妮整容成刘红，说明他们有刘红精准的面部数据。”


    “这些数据从哪里来？”


    “最直接的方式，就是从刘红本人身上获取。”


    “所以，我推断，刘红本人，一直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


    “甚至，可能被他们接触过。”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刘红之前跟他说的话。


    说她感觉总有人在看着她。


    当时他还以为是她刚到米国，有点神经过敏。


    现在看来。


    那根本不是错觉。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陈宇看着林冰。


    “从刘红身上打开突破口。”


    林冰说。


    “现在，我们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刘红有问题！”


    “如果暂时，把她定性成一个被组织侵权面容的受害者的话......”


    林冰思考片刻，继续道。


    “既然敌人对她这么感兴趣。”


    “那我们就把她当成诱饵。”


    “对她进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


    “我相信，敌人很快就会再次接触她。”


    “到那时，我们就能抓住那条线。”


    这个计划很大胆。


    但确实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好，就这么办。”


    陈宇拍板。


    “这个任务谁去？”


    他问。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林冰抬起了头。


    正正地看着他。


    这是她进门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我去。”


    林冰说。


    “不行！”


    陈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太危险了！”


    “刘红现在就是个旋涡中心。”


    “接近她，随时可能被‘姐姐’组织的人盯上。”


    “安妮那种怪物，你一个人怎么应付？”


    “这是工作。”


    林冰打断他。


    “我的能力，不需要你来质疑。”


    “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之一。”


    “我有权决定任务分配。”


    她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


    陈宇有点急了。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担心？”


    林冰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


    “陈探员。”


    她叫他。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担心我？”


    “是同事？还是……前男友？”


    陈宇彻底僵住。


    他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像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


    “我决定了。”


    林冰站起身。


    “从现在开始，由我亲自监控刘红。”


    “你们负责追查整容机构的线。”


    “有情况，随时联系。”


    说完，她拿起笔记本电脑，转身就走。


    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砰。”


    房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陈宇、李晴和张璐瑶。


    “啧啧。”


    张璐瑶摇了摇头。


    “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


    “她这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呢。”


    “也是在跟你划清界限。”


    “陈宇，你这下……玩脱了啊。”


    陈宇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心里空落落的。


    他知道，林冰这一去。


    不仅仅是执行任务。


    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宣战。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她不需要他。


    而他，却连一句阻止的立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