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


    杰克的声音很轻，却在小小的病房里炸开。


    陈宇，林冰，张璐瑶，三个人都傻了。


    【我操，什么神展开？】


    【这姐姐，是他妹妹？】


    【这剧本，泰坦尼克号的编剧来了都得递根烟啊。】


    陈宇拿着画的手悬在半空。


    他看看画，又看看杰克。


    杰克的样子很颓败。


    那种支撑了二十年的东西，轰然倒塌的颓败。


    他继续讲了下去。


    ……


    回忆的漩涡再次卷起。


    车里。


    那句“杰克”，让他浑身僵硬。


    他手里的枪，稳稳地指着那个女人。


    可他就是开不了。


    怎么可能？


    安妮？


    那个在他童年记忆里，怯生生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那个在地下室里，被他哥哥嫂子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小女孩。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女人。


    她的脸变了。


    完全是另一张陌生的脸。


    可那双眼睛，他认得。


    “是我。”


    “安妮。”


    她又说了一遍。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杰克最后的心理防线。


    “开车！”


    安妮的枪口在艾伦的太阳穴上顶了顶。


    艾伦吓得一个哆嗦，猛地踩下油门。


    黑色的福特车咆哮着冲出停车场。


    “别动。”


    “否则，我杀了他。”


    安妮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是对着后座的杰克说的。


    杰克握着枪，手心全是汗。


    他不敢动。


    他怕她真的开枪。


    后面，警笛声大作。


    十几辆警车疯了一样追了上来。


    “安妮！你到底在干什么！”


    杰克终于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哥哥嫂子！他们也是你的哥哥嫂子啊！”


    车在街道上疯狂穿梭。


    艾伦的技术很好，但此刻也只是凭着本能躲避。


    安妮没有回头。


    “他们不是。”


    “他们只是我的训练师。”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那次杀戮，是我的毕业考核。”


    “他们让我杀了他们，证明我合格了。”


    杰克听得脑子嗡嗡作响。


    毕业考核？


    合格？


    这是什么鬼话！


    “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回答我！”


    安妮笑了。


    那笑声，杰克这辈子都忘不了。


    冰冷，又带着嘲弄。


    “你知道的太多了，杰克。”


    车子一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后面的警车被甩开了。


    巷子很深，是条死胡同。


    “停车。”


    安妮命令道。


    艾伦一脚刹车，车子猛地停下。


    安妮推开车门，下了车。


    杰克也立刻推门，枪口再次对准她。


    “别动！安妮！”


    “跟我回去自首！”


    安妮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杰克，你还是这么天真。”


    她说完，忽然转过身。


    手里的枪口，对准了驾驶座上还没反应过来的艾伦。


    “不要！”


    杰克大喊。


    “砰！”


    枪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血花和脑浆溅满了挡风玻璃。


    艾伦的头猛地向后仰去，然后软软地倒在了方向盘上。


    杰克彻底僵住了。


    他眼睁睁看着妹妹，毫不犹豫地处决了自己的同事。


    那种狠辣。


    那种决绝。


    他知道，她真的是安妮。


    也真的，不再是安妮了。


    安妮收起枪，看都没看他一眼。


    转身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杰克站在原地。


    他没有追。


    不是不想，是不能。


    脑子里一片空白。


    妹妹是杀人凶手。


    她杀了哥哥嫂子。


    她又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搭档。


    这一切，太疯狂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


    回忆结束。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杰克的故事讲完了。


    他靠在墙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所以……”


    陈宇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干。


    “你当时，就这么让她跑了？”


    “你没有上报？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在车上？”


    杰克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陈宇不解。


    “我……我当时吓傻了。”


    杰克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我说出真相，我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他们会怀疑我是同伙，是我放走了她。”


    “我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后来，艾伦……他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说他脑部严重受损，记忆出现了混乱和缺失。”


    “我……我松了口气。”


    陈宇懂了。


    彻底懂了。


    “所以，你利用了他的失忆。”


    “你抹掉了所有关于你在场的痕迹。”


    “你把这件案子，变成了一起简单的‘姐姐’袭警案。”


    “而你，从一个案件的参与者和目击者，变成了一个局外的调查员。”


    陈宇每说一句，杰克的头就低一分。


    “你怕。”


    陈宇盯着他。


    “你怕真相曝光，毁了你的一切。”


    “所以你选择隐瞒。”


    “你一个人，偷偷地查了二十年。”


    “你不是想抓她，你是想找到她，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对不对？”


    杰克没有回答。


    但他全身的颤抖，已经给了答案。


    林冰和张璐瑶对视了一眼。


    她们都被这个尘封二十年的秘密震撼了。


    一个联邦探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也为了寻找杀人犯妹妹。


    竟然编织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谎言。


    骗了所有人。


    也骗了他自己。


    “所以你一直不让我们见艾伦。”


    张璐瑶轻声说。


    “你怕我们问出当年的真相，问出车里还有第三个人。”


    “你怕我们，问出你。”


    杰克终于抬起头。


    他看着陈宇，眼里全是绝望。


    “是，你们说的都对。”


    “我就是个懦夫，是个骗子。”


    “但我没办法。”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必须找到她！”


    “我必须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暂时先不要揭发我！”


    “等我找到我妹妹的下落，我会去自首的！真的！”


    陈宇看着他，没说话。


    他心里快速地分析着这一切。


    杰克的动机搞清楚了。


    他的个人恩怨，和“姐姐”组织的主线任务，因为安妮这个“人形兵器”而缠在了一起。


    但是……


    陈宇忽然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点。


    一个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他看着杰克，缓缓开口。


    “杰克，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你哥哥嫂子，领养安妮，是为了把她训练成复仇的工具。”


    “对吗？”


    “对。”杰克点头。


    “你说，安妮杀了他们，是毕业考核。”


    “对吗？”


    “对。”杰克再次点头，他不明白陈宇想问什么。


    “好。”


    陈宇走近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那问题来了。”


    “谁制定的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