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纽城夜晚的车流中穿行。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陈宇偷偷瞄了一眼苏清竹。


    她正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导航。


    仿佛刚才那个质问他、抓住他胳膊的人不是她。


    查案，才是她的全部。


    陈宇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反倒让他更不是滋味。


    他宁愿她再骂自己几句。


    “咳。”他清了清嗓子，想打破这尴尬。


    苏清竹头也没抬。


    “有屁快放。”


    【得，当我没说。】


    陈宇悻悻地闭上了嘴。


    还是想想那个神秘短信吧。


    又是那个匿名号码。


    从杰克到艾伦，再到现在的图书馆。


    每当他们走进死胡同，这个号码就会出现，给他们一个新方向。


    这感觉，很不爽。


    问题是，这人到底是谁？


    是敌是友？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如果是敌人，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陈宇越想越烦躁。


    他太讨厌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了。


    很快，出租车停在了一栋宏伟的建筑前。


    纽城公共图书馆。


    两人付钱下车。


    站在巨大的石阶下，陈宇抬头看了看。


    【乖乖，这图书馆修得跟个宫殿似的。】


    “走吧。”苏清竹已经迈上了台阶。


    陈宇跟了上去。


    晚上图书馆的人不多，异常的安静。


    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以及他们俩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这地方太大了。


    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望不到头。


    【纽城公共图书馆，三楼，社会学区，G-07展架，第四层。】


    陈宇在心里默念着地址。


    两人坐电梯上了三楼。


    找到了社会学区的指示牌。


    穿过几排书架，他们终于看到了“G”区的标识。


    G-01，G-02……


    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起来。


    每走一步，陈宇都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


    他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


    几个埋头看书的学生，一个打瞌睡的老头。


    一切正常。


    【草木皆兵了属于是。】


    他自嘲地想。


    终于，他们停在了G-07号展架前。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角落。


    展架上都是些厚重、陈旧的社会学专著。


    看上去就没什么人会来翻。


    “第四层。”苏清竹轻声说。


    陈宇的目光从上往下数。


    第四层书架上，摆满了各种精装硬壳书。


    他一本本地扫过去。


    没有任何异常。


    “没东西啊。”他小声嘀咕。


    “再仔细看看。”苏清竹提醒。


    陈宇只好耐着性子，一本一本地抽出来，掂量一下，再塞回去。


    当他拿起一本名为《城市变迁与社会结构》的深蓝色厚书时，手上的感觉不对了。


    书的重量分布不均。


    中间是空的。


    他心里一动，把书拿在手里，没有立刻打开。


    他朝苏清竹递了个颜色。


    苏清竹会意，转身在周围警戒。


    陈宇走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背对着监控探头的方向。


    他轻轻翻开了那本厚书。


    书的内页被人挖空了。


    形成一个刚好能放下一个标准档案袋的空间。


    一个黄色的牛皮纸档案袋，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陈宇把档案袋抽了出来。


    很薄。


    他捏了捏，感觉里面只有几张纸。


    他打开档案袋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


    是一张泛黄的表格。


    纸张的质感很老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陈宇快速浏览。


    【领养申请表】。


    申请人姓名、地址、职业……全是空白。


    被领养人信息……也是空白。


    整张表，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填。


    “搞什么？”


    陈宇眉头皱了起来。


    【费这么大劲，就给老子看一张白纸？】


    【这神秘人耍我玩呢？】


    苏清竹凑了过来，也看到了这张空白的表格。


    她的表情同样充满了疑惑。


    “什么意思？一张空表？”


    “我怎么知道。”陈宇没好气地回答。


    他把表格翻来覆去地看。


    没有任何记号，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看到了表格最上方的一行机构名称。


    【晨光之家】。


    陈宇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就是他和林冰她们去过的那家废弃孤儿院！


    那个满墙都是黑色蜡笔画的禁闭室，还历历在目。


    这张空白的领养申请表，来自那家孤儿院！


    “你看这儿！”陈宇指着那个名字。


    苏清竹也看到了。


    “晨光之家……是那家孤儿院。”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对。”


    陈宇感觉抓住了什么。


    这张表绝对不是一张普通的废纸。


    它和“姐姐”的组织有直接关系！


    可为什么是空白的？


    是模板吗？


    还是说……这是一个失败的领养？或者一个还没来得及执行的领养？


    “等一下。”


    苏清竹的观察力比他更细致。


    她指着表格的最下方，页脚的位置。


    “这里有行小字。”


    陈宇把表格凑近了些。


    在页脚不起眼的角落，确实有一行印刷体的小字。


    字体非常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陈宇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念了出来。


    “希望……新生中心？”他翻译了一下，“红木大道1528号？”


    念完，他跟苏清竹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震惊。


    “晨光之家”废弃了。


    但它并没有消失。


    它只是换了个名字，换了个地址！


    它，还在运营！


    这个所谓的“希望新生中心”，就是“晨光之家”的延续！


    这个发现让陈宇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他们之前所有的调查，都建立在孤儿院已经废弃的基础上。


    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人家只是换了个马甲，继续干着这个行业。


    【好家伙，真能藏啊。】


    【要不是这个神秘人给线索，查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到这来。】


    “这个地址……”苏清竹已经掏出手机在查了，“在纽城西区的郊外，很偏僻。”


    “那地方现在还在运营吗？”陈宇问。


    苏清竹快速搜索着。


    几秒后，她点点头。


    “还在。网上能查到，是一家私人儿童福利机构。”


    陈宇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过去？”苏清竹急切地问。


    她想报仇。


    陈宇理解她的心情。


    但他摇了摇头。


    “不行。”


    “为什么？”


    “我们对那里一无所知。贸然过去，就是打草惊蛇。”陈宇冷静地分析，“而且，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必须马上告诉林冰她们。”


    他看着手里的申请表。


    “我们不能再单打独斗了，苏清竹。这个组织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也更狡猾。”


    苏清竹沉默了。


    她知道陈宇说得对。


    她一个人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好。”她点了点头，“先回去。”


    陈宇把申请表重新折好，放回档案袋，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那本挖空的厚书，他则重新塞回了书架的原位。


    做得天衣无缝。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社会学区。


    走在安静的图书馆走廊里。


    陈宇的脑子飞速运转。


    那个神秘人，把这个关键线索给了他们。


    就像杰克说的，自己这支队伍，也在被某个人“喂养”着。


    难道，杰克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