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掉下去？”宋菀卿瞥他一眼。


    顾子回浑不在意道：“有三娘在，有何可惧？”


    宋菀卿：……原来被人需要是这样的。


    很好，少爷不需要自力更生。


    宋菀卿好奇一问：“你为何不学浮水？”


    “脏。”少爷金贵地吐出一个字。


    宋菀卿沉默。


    理解，少爷爱干净。


    ……


    蓝天白云下，碧色荷叶间，两条小船一前一后缓缓摇曳在碧波中。


    嗅着沁人心脾的荷香，吃着新鲜的冰镇荔枝，惬意又悠闲。


    宋菀卿直叹，生活就该是这样。


    “你怎么没戴我送你的簪子？不喜欢？”顾子回的目光从她惬意的脸上移到她的发髻上。


    宋菀卿藏着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摸向那支簪子，又想到之前的乌龙，胡乱找了个借口，“太扎眼了。”


    “扎眼吗？我还特意叮嘱要做得小巧些。”顾子回歪头瞧她，眼里露出一丝困惑。


    “那么大颗宝石，怎么不扎眼。”宋菀卿一下便想起马车上宋四娘看簪子时嫉妒的眼神。


    “那已经是库房里最小的了。”顾子回语气无辜道。


    宋菀卿哽住。


    用最无辜的语气炫最大的富，偏偏这人还不自知。


    怎么办，她也不想自力更生了。


    为了她那摇摇欲坠的意志，宋菀卿及时转移话题，“对了，那首诗是谁写的？”


    顾子回反问：“为何不能是我写的？”


    宋菀卿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就是因为以为是他写的，她才敢一字不改抄在纸上，谁知那诗写得如此好，误打误撞入了宪王妃的眼。


    她太相信他的“才学”了。


    顾子回也不逗她了，手划船桨，嘴角飞扬，“那诗是我二哥写的，怎么样？写得很好吧！那首诗可是我用了两只荷叶鸡才换来的。”


    好，好极了！


    用他二哥作的诗得了他长姐的赏赐。


    想想就头皮发麻。


    偏偏某人还不自知，一脸的洋洋得意。


    “你不怕你长姐认出来？”宋菀卿纳闷。


    “我有这么笨吗？”顾子回挑眉看她，信心满满，“特意叮嘱我二哥换了一种风格，保证我阿姐辩不出来。”


    宋菀卿对他的保证持怀疑态度，取出簪子递到他面前，“你把这支簪子还回去，我受之有愧。”


    “还回去才是露馅了。”顾子回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


    声音很快消散在船桨声中，宋菀卿没有听清。


    顾子回保证道：“你放心收着，万事有我顶在前面。”


    宋菀卿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不多，“那我们算是同流合污？”


    “不。”顾子回摇了摇头，眼里涌出笑意，“我们这叫志同道合。”


    宋菀卿偏头看向别处，嘴角悄悄弯起，手指垂到水面轻轻滑动。


    泛着金光的小鱼穿梭在丛丛荷花下，“噗通”一声响起，惊得鱼儿四下散开，迅速逃到荷叶深处。


    “哪个大傻子落水了？”顾子回语气很是兴奋，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摇桨的动作顿时加快。


    小舟绕过层层叠叠的荷叶，瞧清了水里正在不停扑腾的人。


    一个金光闪闪的大头正可劲晃动着。


    不巧，这大傻子和她是一家的。


    宋菀卿眉头轻轻皱起，她记得宋四娘是会浮水的。


    再看船上假装惊慌呼救的婢女和不远处乘船而来的年轻男子。


    宋菀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故意落水，等着英雄来救美。


    男子身着锦袍，手持折扇，想来家世不低。


    不然也不值得宋四娘演这一出好戏。


    “胆子可真大。”顾子回也瞧明白了，语气凉凉道。


    “那是宋四娘。”宋菀卿此刻脸色很难看，“快划过去，别让那男子抢先了。”


    要不是因为人是她带出来的，她一点也不想管她的闲事。


    顾子回眉毛一挑，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顾风喊了一声：“去把她提起来。”


    顾风几个跃身，一手提起宋四娘后颈的衣服将她扔回船上，随后脚踩荷叶稳稳回到她们身后的小船上。


    年轻男子见状犹豫片刻，最终调转船头离开了。


    “那人是平阳侯的小儿子，花楼里的常客。”顾子回啧啧几声，不紧不慢地划过去，“大房的眼光不太行。”


    “你怎知他是花楼的常客？”宋菀卿幽幽问道。


    顾子回毫不犹豫出卖兄弟，“萧胥告诉我的。”


    宋菀卿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划快点。”


    “好嘞！三娘。”顾子回立马加快动作划过去。


    “三姐姐。”宋四娘见到船上的人是宋菀卿，心虚的不敢看她，靠在婢女怀里假装咳嗽。


    “天气太热，四妹妹刚才是打算去水里凉快凉快？”宋菀卿语气凉凉。


    顾子回顿时笑出声，他的三娘可真会揶揄人。


    “不是的，我想摘荷花，不小心脚滑了。”宋四娘脸上一窘，弱弱解释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会浮水？”宋菀卿懒得陪她演戏，语气漠然，“四妹妹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祖母交代吧。”


    宋四娘咳嗽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顾子回，随即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道：“三姐姐私会外男，又要如何向祖母交代？”


    “顾风，将她扔下去。”顾子回笑容一收，目光冷冷地看她一眼。


    “是。”顾风飞身跃上小船，提起宋四娘就要往水里扔。


    “三姐姐！救我！”宋四娘吓得立马大声喊了起来。


    顾子回：“还敢乱说话？”


    “不敢了。我什么都没瞧见。”宋四娘红着眼眶，使劲摇头，“三姐姐，我不敢了。”


    “放她下来吧。”宋菀卿说完侧头看向顾子回，“我要回去了。”


    顾子回看宋四娘的目光顿时更冷了。


    顾风手一松，宋四娘立马缩在婢女怀里不敢再乱说话。


    ……


    宋菀卿离开后，顾子回径直去了顾子奚所在的正院。


    顾七娘见他来了，赶紧贴紧顾子奚，朝他讨好的笑了笑。


    顾子回脚步轻快，眼角眉梢都染着喜悦，轻轻瞥她一眼便往那椅子一坐。


    顾子奚笑着问道：“玩的可开心？不让我单独见宋三娘，自己却悄悄使唤起我的人。”


    顾子回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说话。


    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顾七娘见状，赶紧上前给他倒茶，双手捧着茶盏递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问道：“六哥，宋三娘没误会你吧？”


    顾子回接过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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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盏慢慢喝了一口，随意将茶盏搁下后抬手便给了她脑门一下，“再有下次，我让你一个月都出不了门。”


    顾七娘故意喊疼，转身跑到顾子奚身边，挽着她胳膊就开始告状，“长姐，六哥他欺负我。”


    “七娘大了，你别总是弹她脑门，以后不好看了怎么办。”顾子奚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就是。”顾七娘朝他扮鬼脸，顾子回一抬手，她立马讨饶。


    “你俩都不小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爱闹。”顾子奚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


    顾七娘：“六哥你得谢谢我，我今日还帮了宋三娘呢。”


    “怎么回事？”顾子奚问道。


    “有人说她闲话，我便将宋三娘救了六哥的事好好宣扬了一番，堵的她们哑口无言。”顾七娘表情神气极了。


    顾子回沉着脸问道：“是哪家的？”


    顾子奚笑骂道：“怎么？你还想去教训她们一顿不成？”


    “有何不可。”顾子回扬起下颚，口气有些张狂。


    “事情闹大了，你想让祖母她老人家也知道？”顾子奚淡淡问道。


    顾子回嘴上不反驳，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女子他不好动，总有哥哥弟弟吧。


    “我观那宋三娘是个沉稳性子，眸光澄澈、不骄不躁，正好压压你这顽劣性子。”顾子奚轻轻瞪他一眼。


    顾子回神情很是骄傲，活似在夸他自己一般，“阿姐这是同意了？”


    “我不同意，你会听我的？”顾子奚斜他一眼。


    “不会。”顾子回毫不犹豫摇头，“我只想娶三娘。”


    顾子奚顿觉牙酸，“就看你能不能说服祖母了。”


    顾七娘连忙表忠心，“六哥我帮你。”


    顾子回嘴角上翘，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


    自从宋四娘被祖母罚抄书后，府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宋菀卿穿着薄纱躺在树荫下纳凉，脑子里回想着那日的情形，表情有些玩味。


    大伯母知晓后的反应不是心虚反而是生气，看来故意落水是宋四娘自己的主意。


    大伯父神情带着遗憾，她不意外，毕竟在他眼里，他的仕途最重要。


    最令宋菀卿意外的是祖母，生气的同时又有一种事情失败的恨铁不成钢。


    她是想宋四娘成功还是不成功呢？


    “三娘，徐郎君派人传话，说想见您一面，大娘子说由您自己决定去还是不去。”瑞香提着食盒走进小院，端出一盘冰镇荔枝。


    “徐郎君是谁？”宋菀卿掀起眼皮，茫然问道。


    双手迫不及待剥开一个荔枝放进嘴里，又冰又甜的汁水顿时让身上的暑气散了几分。


    她能有幸在这个时代吃到荔枝，多亏了那位素未蒙面的有钱外祖父。


    千里迢迢派人送来了荔枝，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冰，又损耗了多少荔枝，才能有两坛新鲜荔枝送到京都。


    之前宪王府荷花宴，顾子回准备的冰镇荔枝就不提了，那是个有权有钱的主，不能和他比。


    “之前与您相看的那位徐从砚徐郎君，祖上是开木工铺的。”瑞香提醒道。


    宋菀卿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游历回来了？”


    瑞香点头，“说是昨日便回了京都。”


    宋菀卿擦干净手上的汁水，“请他明日巳时……”顿了一下才道，“仁和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