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宋菀卿伸手戳戳他后背。


    顾子回眼睛注视着前方，嘴上淡淡道：“我得罪的人没胆敢在这里闹事。”说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不由怀疑起来，是不是他家老头子又抓了什么大人物？这些人想杀他泄愤。


    宋菀卿沉思，不是他的仇家，那就是顾家的仇人。


    这就更麻烦了，背后之人连顾家都不怕，今日只怕是要不死不休。


    她现在偷偷跑还来得及吗？


    宋菀卿凝视着眼前的背影，眼睛一动不动盯了许久。


    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都生死关头了还要什么道德。


    死腿！一步也迈不动。


    骂完还狠狠拍了大腿一巴掌。


    “啪”的一声惊得顾子回后背一僵，以为她猜到了什么，心虚得不敢回头看她，眼神直直盯向顾风。


    顾风一人便挡住了所有想要靠近她们的黑衣人，但宋菀卿担心时间久了恐生变数，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黑衣人，还是早些解决早安心。


    宋菀卿又戳戳他后背催促道：“你快去帮顾风，我一个人没问题。”


    顾子回顿了顿才说话，“我不擅习武。”


    宋菀卿：“你不是大理寺卿的儿子吗？你怎么不会？”


    顾子回理直气壮辩驳：“大理寺卿都不会武，他儿子凭什么要会？”


    宋菀卿：……


    这话没毛病，是她思想狭窄了。


    “那你的箭术……”


    听出她话里的怀疑之意，顾子回赶紧替自己正名：“我除了不会武，骑马、射箭、投壶、打马球样样精通，你要是不信，改明就带你去马场见识一下。”


    “我信。”宋菀卿连忙打住，说白了就是跟玩乐相关的东西他都擅长。


    “我手里要是有弓箭，他们早就被我一箭毙命了。”顾子回又信誓旦旦道。


    可惜没有“要是”，关键是眼下怎么办。


    守卫不敌，更多的黑衣人朝她们涌了过来。


    西池有水军驻守，很快就能发现这里的动静，她们只需再拖延些时间便能获救。


    黑衣人也心知时间紧迫，招式越发狠辣，黑衣人人多，一人倒下，立马有人顶上。


    一人难敌群攻，顾风被黑衣人紧紧缠住，几名黑衣人趁机绕开他的防守，直奔宋菀卿二人。


    “抓活的。”黑衣人中有一人喊道。


    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被宋菀卿洒来的迷药迷了眼，身子微微一晃，但未如她预想那般倒下。


    顾子回立马抬脚将人踹倒，拉着宋菀卿往殿外退。


    此时留在殿中无疑更危险，而百姓在察觉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他们时早就陆续跑出了大殿。


    宋菀卿余光看到刚才中了迷药的黑衣人爬起来继续朝着她们追来，惊讶说道：“迷药居然不管用！”


    “你那迷药对付普通人还有用，对这群精心培养的死士而言也就比一把白面强一点。”顾子回犀利吐槽，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继续拉着她往外跑。


    宋菀卿沉默，三无迷药果然不行。


    托他的福，有生之年见到了传说中的死士。


    见又有黑衣人追了上来，宋菀卿咬紧牙关，使出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手里的磨喝乐狠狠砸向黑衣人的面门。


    运气好，直中对方眼睛，一声惨痛声响起。


    砸完后心里庆幸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活的顾子回而不是要他死，不然她怕他愤怒起来提刀就砍。


    这时顾风也摆脱了黑衣人的纠缠，持剑挡住朝她们袭来的黑衣人。


    而他身后则是倒了一地的黑衣人，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顾子回见她左手的磨喝乐没了，整个人通体舒畅，连瞧黑衣人都觉得顺眼了一分。


    两个都没了，这才公平。


    宋菀卿见他眼下还有心情笑，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他们的目标是你不是我，你现在放开我，我就安全了。”


    “晚了。”顾子回捏紧她的手。


    随后举起两人相握的手一晃，语气欠欠道：“我这么护着你，他们肯定猜到我们关系匪浅，即便我现在放开你的手，你猜，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宋菀卿当然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但并不妨碍她生气。


    抬头狠狠瞪他一眼，她就不该心软，小命都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良心，她早该跟着其他人一起跑掉。


    顾子回笑盈盈地望着她，“你要是被捉住了，我也只能乖乖就范，唉……谁让我是个心软之人。”


    宋菀卿气不过，狠狠踢了他一脚，踢完就往前跑，没走两步就被拽住，她忘了手还在人手里握着。


    顾子回侧头见顾风游刃有余，心情极好的拉着她往外走。


    宋菀卿面无表情随他一起退到殿外。


    五大殿在池中央，四周都是水，要想离开除了过桥，便是乘船。


    眼下桥上挤满了逃命的人，岸边亦无游船，继续呆在这儿，她们只会被瓮中捉鳖。


    除非游到对岸。


    想是猜到她在想什么，顾子回抢先一步答道：“我不会泅水。”


    文不行，武不会，现在连个泅水都不会，除了拉着她一块被抓，还会干什么？


    “您可是个金疙瘩，那能让您亲自泅水。”宋菀卿假笑道。


    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讽刺他，顾子回心里不觉生气，反而觉得新鲜又高兴。


    高兴她在自己面前显露了真性情。


    “放心，我会挡在你前面。”说罢拉着她往前面的摊位走去。


    人群大都涌向了仙桥，使得四周空旷了不少。


    顾子回一出殿外，视线便扫到了对面摊子上的弓箭，此时手握长弓，整个人跟着正经了不少。


    宋菀卿的右手终于得了自由，她赶忙收拢摊上的散箭，连插在木转盘上的箭也不放过，拔下来一起装进箭筒。


    这时，五名黑衣人从殿内追了出来。


    顾子回气势一变，搭箭上弦，弓如满月，手指一松，箭破风而去，直接贯穿黑衣人胸口。


    接着第二箭，第三箭，精准无误贯穿黑衣人的胸口和喉咙。


    宋菀卿不得不承认，他只要不张嘴，现在这副样子确实唬人。


    三名黑衣人吐血倒地，余下两名黑衣人见同伴皆已丧命，眼神发狠，持剑朝着他们奔来。


    距离太近，弓箭已无优势，连发几箭皆被躲开。


    顾子回如他先前所说那样，侧身挡在宋菀卿前面，继续拉弓射箭。


    就在宋菀卿以为他们插翅难逃时，空中传来“嗖”“嗖”两声，后方利箭穿透黑衣人胸口，鲜血顿时飞溅到顾子回的衣袍上。


    岸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艘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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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身披甲胄的士兵从船上下来，来人不光有西池的水军，还有顾府的护卫。


    “郎君，可有受伤？”顾府护卫率先赶了过来。


    顾子回扔掉手里的长弓，眼神嫌弃地看了看衣袍上的红点，“无碍，顾风还在殿内，去帮忙。”


    “是。”护卫转身指挥顾府随行众人，“你们留下保护郎君，其余人随我进去。”


    “把那些碍眼的拖走。”顾子回继续挡在宋菀卿身前，谈声吩咐道。


    顾家护卫分出两人快速将尸体拖走遮盖起来，等他移动身体时，宋菀卿只看见地上残留的血迹，不见尸体。


    “三娘！三娘！您没事吧？”瑞香和碧桃两人慌慌张张逆着人流跑来。


    “我还好。”宋菀卿拉着她们问道：“你们可有哪里受伤？”


    两人摇头，瑞香开口道：“那几名黑衣人除了刚开始砍伤几名百姓外后面并未继续杀人，守卫一来，他们就跑了。”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黑衣人就是冲着他来得，今日纯属无妄之灾。


    剩下的事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了。


    宋菀卿：“走，我们回家。”


    顾子回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宋菀卿看看他身后的护卫点头答应，硬气哪有命重要。


    风波平息后，胆大的百姓继续游乐。


    宋菀卿与他并肩走在桥上，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宋菀卿是心有余悸无心说话，顾子回是心虚不敢说话。


    因为他刚从护卫口中得知，这群黑衣人是淮南转运使张久的手下，而张久此人眼下正被他爹关在大理寺受审。


    他们埋伏在西池，就是为了捉他换出张久。


    宋菀卿停下，抬头看他：“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子回急忙否认：“没有。”


    说了下次碰见他肯定跑得更快，坚决不能说。


    宋菀卿轻瞥他一眼，转头继续往前走。


    这暗含深意的一眼弄得顾子回心里七上八下，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不管他心里是怎样翻江倒海，面上端得是一副装傻充愣，脚跟脚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桥上人头攒动，人一多，难免发生摩擦。


    这不桥上一位手捧蟋蟀罐的男子在与人错身而过时，手中的罐子突然掉落，男子一把拉住迎面的男子拔高声调吼道：“你赔我的大将军！”


    那男子也不气弱，大声辩驳：“是你自己没拿稳，干我何事？”


    “你要不撞我，我的罐子能掉吗？”


    “分明是你先撞的我，我知道了，你想讹钱是不是！”


    两人立马推搡起来，本就拥挤的人流顿时乱做一团。


    宋菀卿只当寻常，抬脚欲继续过桥，奈何周围驻足看热闹的人不少，四周都是人墙，一时半会儿很难穿过。


    宋菀卿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动。


    那两人在桥上推搡越来越激烈，桥上越来越挤，不知什么时候起，人群将宋菀卿和顾子回二人身后的顾府护卫和两个婢女隔离开来。


    人流似有默契般不停朝她们方向挤来，不知不觉宋菀卿和顾子回就被人挤到了桥边。


    尚不等她做出反应，蓦地一阵急促风声刮过她的耳廓，接着“噗通”一声从桥下炸开。


    “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