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竹回过神，低下头，目光落在餐盘里一块被酱汁浸透的肉上。


    这道菜她刚才没认出来，夹的时候只觉得酱色诱人。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放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韩玉竹的眼睛就亮了。


    肉皮软糯，入口即化，瘦肉部分又炖得极为软烂，轻轻一抿就在舌尖散开。


    浓郁的酱香混合着肉香，肥而不腻，香气直冲天灵盖。


    “我的天……这……这是猪头肉？”


    “韩老师好眼力！”阿强竖起一个油乎乎的大拇指。


    “这可是我们老板的拿手菜之一，秘制酱猪头肉！”


    “就这道菜，外面饭店卖一百多一盘，还不一定有我们这味儿正！”


    “太好吃了……”韩玉竹由衷地赞叹，又夹了一筷子。


    这味道，简直绝了。


    阿强嘿嘿一笑，脸上写满了“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这算什么？常规操作而已。”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子炫耀的神秘感。


    “韩老师，你是没见过我们老板真正放大招的时候。”


    “放大招？”


    “对！”阿强说得眉飞色舞，“烤全羊，见过没？”


    “就公司院子里，架起烤炉，一整只羊穿在上面，刷上秘制酱料，烤得滋滋冒油。”


    “外皮焦香酥脆，里面的肉嫩得流汁！那场面，那味道，啧啧……”


    阿强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


    韩玉竹彻底听傻了。


    烤……烤全羊？


    作为公司的工作餐？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家公司的伙食标准，一下下地猛烈冲击。


    看着韩玉竹目瞪口呆的样子，阿强更是得意。


    他指了指另外几道菜：“韩老师，你再尝尝这个。”


    “小炒黄牛肉，我们老板用的是最新鲜的牛肉，切得薄如蝉翼。”


    “大火爆炒，三十秒出锅，那叫一个嫩滑！”


    “还有这个，酸辣鸡胗！脆！爽！酸辣开胃，配米饭神器！”


    韩玉竹的筷子，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黄牛肉果然如同阿强所说，嫩滑无比，锅气十足。


    酸辣鸡胗更是让她味蕾全开，那股子酸爽劲儿，让她忍不住多扒拉了两口米饭。


    不知不觉，一盘子饭菜竟然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她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有点不好意思。


    来甲方公司蹭饭，结果吃得比谁都香，还吃了个底朝天。


    太丢人了。


    “哎，韩老师，吃完了？”阿强早就注意到了，他端起自己的空盘子站起来。


    “走，我带你再去添点！别客气，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们老板的名言！”


    “不……不用了，我饱了……”


    韩玉竹的拒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尤其是在阿强已经端着盘子走向取餐台，并且热情地回头对她招手时。


    最终，理智再次败给了食欲。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甚至有点撑。


    饭后，阿强带着韩玉竹回到接待室，三下五除二就把下午要做的宣传单页细节给敲定了。


    “行，韩老师，那就按我们刚才聊的来，我下午就让设计师出初稿，明天发给您看。”


    阿强办事效率很高。


    “好的，没问题。”韩玉竹点点头，站起身准备告辞。


    可她的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黏在了原地。


    她的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餐厅里的画面。


    堆积如山的红烧肉，油光锃亮的糖醋里脊。


    还有阿强口中那神乎其神的烤全羊……以及员工们脸上那种毫不作伪的幸福感。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疯狂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强……”


    “嗯？韩老师还有事？”正准备送客的阿强回过头。


    “那个……你们公司……”


    韩玉竹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终于问出了那句让她自己都觉得疯狂的话。


    “还招人吗？”


    阿强愣住了。


    “啊？招人？招啊。”他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


    “怎么了韩老师？你们机构有优秀学员要推荐？”


    “不，不是学员。”


    韩玉竹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是我，我想来你们公司上班。”


    空气安静了，阿强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韩玉竹，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韩老师？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不是在培训机构当老师当得好好的吗？那可是铁饭碗啊！”


    “我没开玩笑。”韩玉竹的语气异常坚定。


    “我很认真。我大学的专业是环境艺术设计，做室内设计，算是我的老本行。”


    “只是毕业后阴差阳错做了培训老师。”


    她的话，像是在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为了这口饭，为了这家神奇的公司，她愿意赌一把。


    看着韩玉竹脸上不容置疑的认真神色，阿强终于相信了。


    他挠了挠头，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行……行吧。那你跟我来。”


    他领着韩玉竹，穿过走廊，重新回到了刚才那个热火朝天的办公区。


    “我们老板中午有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这会儿谁去叫他，谁就得被他扔出来。”


    阿强小声解释道，“所以老板那边，暂时见不了。”


    “你先填个简历。填完我带你去找陆宇，他是我们公司的行政主管。”


    “反正公司里里外外的大事小情都归他管。你先跟他聊聊。”


    说着，阿强从一个文件柜里抽出一张空白的入职申请表递给她。


    韩玉竹接过表格，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始填写。


    就在她写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


    午休时间，办公区里大部分员工都没闲着。


    有几个人拿着抹布，正在擦拭餐厅里用过的桌子。


    还有两个人拿着扫帚，正在清扫地上的饭粒和杂物。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被强迫的怨气，反而像是在做什么有趣的饭后活动。


    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


    “你们……吃完饭还要自己打扫卫生？”韩玉竹忍不住好奇地问。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阿强一脸理所当然。


    “我们老板说了，这叫饭后消食运动。吃那么饱，不动弹一下，下午开会容易犯困。”


    “我们设计部和行政部这些坐办公室的，就扫扫地抹抹桌子，活动活动筋骨。”


    他朝着门口努了努嘴。


    “至于业务部那帮牲口，他们的消食运动，就是出去跑业务。”


    “一个个腿部肌肉，都快赶上国家级运动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