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才的视线总算从游戏里挪开，瞥了一眼那个精致的保温饭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哟，发财了？还用上这玩意儿了。怎么，你们公司发的？”


    “算是吧。”楚玲拧开盖子。


    一股浓郁到霸道的肉酱香气，瞬间冲散了屋子里所有的异味。


    那香味，根本不是普通家庭厨房能做出来的。


    酱香、肉香、菌菇的鲜香，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粗暴地揪住了人的嗅觉。


    刘志才的鼻子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他手里的鼠标，停了。


    游戏里的人物被人砍翻在地，他都没反应。


    “这……什么东西？”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盒里油光润泽的酱料。


    酱里面，大块的肉丁清晰可见，还有切成小丁的杏鲍菇，被浓郁的酱汁包裹着。


    “杏鲍菇肉酱。”楚玲故作平淡地说，“特地给你带了点。”


    她从袋子里拿出另一盒白米饭，把肉酱舀了一大勺浇在上面。


    “尝尝？”


    刘志才的自尊心还在负隅顽抗。


    “切，不就是个肉酱吗？看把你稀罕的。我们学校食堂……”


    他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不争气地“咕”叫了一声。


    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楚玲憋着笑，把浇好酱的米饭推到他面前。


    刘志才的脸有点挂不住，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


    摆出一副“我就勉为其难尝一口”的架势，夹了一大块肉酱拌着米饭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味觉冲击。


    酱汁咸香中带着一丝回甘，肉丁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而杏鲍菇丁又提供了一种爽滑弹牙的口感，完美地中和了肉的油腻。


    太好吃了！


    刘志才彻底忘了游戏，也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


    他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狼，埋头就是一顿风卷残云。


    一大盒米饭，配着大半盒肉酱，几分钟就被他扒拉得干干净净。


    吃完，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楚玲。


    “还有吗？”


    楚玲慢悠悠地把保温饭盒的盖子盖上。


    “没了。”


    “没了？”刘志才急了，“你不再给我搞点？这玩意儿也太顶了！”


    “你们公司食堂还招人吗？不，你们大厨还收徒弟吗？”


    楚玲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终于笑了。


    “想天天吃吗？”刘志才疯狂点头。


    “那就去辰光广告面试。”楚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就是他们公司的员工餐，只要你成了他们的员工。”


    “别说这肉酱，五星级酒店的菜，你都能天天吃。”


    刘志才愣住了。


    辰光广告？就是昨天他嗤之以鼻，说是什么乱七八糟小公司的那个？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纠结，一边是让他引以为傲的所谓才华和自尊。


    另一边，是这辈子都没吃过的绝顶美味。


    楚玲也不催他，就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足足一分钟，刘志才一咬牙，一拍桌子。


    “好！我去！”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就是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凭什么这么嚣张！”


    “要是那工作配不上我，就算拿龙肝凤髓放我面前，我也不干！”


    楚玲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作严肃。


    “行行行，你最有才华了。简历准备好，明天就去。”


    第二天，辰光广告公司所在的19楼，迎来了史无前例的“盛况”。


    电梯门一开，就能看到走廊里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男女老少，穿着各异，把本就宽敞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陆宇抱着一摞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这阵仗，当场就懵了。


    “我靠！什么情况？李明！李明！”他扯着嗓子喊。


    李明从人群的缝隙里挤了出来，他倒是见怪不怪，甚至还有点得意。


    “陆哥，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陆宇指着外面那群人，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这都是来我们公司面试的？我们这是招人还是开庙会啊？”


    “没办法，谁让我们公司待遇太好了呢。”李明摊了摊手。


    “五险一金顶格交，周末双休不加班，下午茶零食管够。”


    “最要命的是，咱们有李总这个五星级大厨亲自坐镇的食堂。”


    “这消息一传出去，可不就炸了锅吗？”


    陆宇扶着额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李明又递过来一叠厚厚的简历。


    “喏，这是刚刚收到的，老板让你先筛选一遍。”


    “又是我？”陆宇的哀嚎声都变了调，“我自己的活儿还干不完呢！”


    “老板呢？他人呢？这么大的场面他倒当起甩手掌柜了？”


    “老板他……”李明凑到陆宇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去菜市场了。”


    “啥？去哪儿？”陆宇怀疑自己听错了。


    “菜市场！”李明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敬佩。


    “老板说，今天公司人太多，阳气太盛，影响他构思晚餐的菜单。”


    “他得去菜市场接接地气，寻找点创作灵感。”


    陆宇彻底无语了。


    老板为了晚饭的灵感跑去逛菜市场，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应付千军万马。


    “行，算他狠。”陆宇咬牙切齿地接过那叠简历，“会议室都被占了吧？去哪面试？”


    “餐厅吧，那边宽敞。”李明提议。


    两人在人山人海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在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样一个个面，得到猴年马月去？”陆宇翻着简历，越看越烦躁。


    “李明，去，门口喊一声，一次叫十个人进来！”


    “好嘞！”


    很快，第一批十个应聘者被叫了进来，齐刷刷地在他们面前站成一排。


    陆宇抬起头，又愣住了。


    进来的这十位，清一色全是四五十岁的大妈，一个个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份工作的渴望。


    陆宇和李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咳。”陆宇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一点。


    “各位阿姨，请问你们……都是来应聘什么岗位的？”


    站在最前面的郭大妈的一个老姐妹，热情地抢先回答。


    “保洁啊！我们都是来应聘保洁的！”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大妈们立刻随声附和。


    “对对对，保洁！”


    十个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