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那个名片……”


    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人正是老客户，林先生。


    林先生今天特意卡着饭点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他一边喊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往设计组走，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然而，当他闻到办公室里那股冲天的泡面味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当他看到所有员工人手一桶泡面，正埋头苦干的壮观景象时，他的脚步也停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辰光广告的伙食，已经降级到这个地步了吗？


    大虎听到声音，抬起满是油光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哥，来啦？坐，快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林先生的眼角抽了抽，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走过去坐下。


    “我就是过来看看，我那个名片，设计得怎么样了？”


    “哦哦，那个啊，我们又重新设计了。”


    大虎放下手里的面桶，在电脑上调出设计稿。


    “林哥你看，我给你设计了三个版本，这个是商务风的，这个是简约风的，还有这个，加了点创意元素……”


    大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设计理念。


    林先生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大虎手边那桶看起来汤汁浓郁的红烧牛肉面。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今天为了来蹭这顿饭，早饭都没怎么吃啊！


    大虎浑然不觉，依旧在热情地讲解着。


    “……所以我觉得，这个logo放在右下角，比放在中间要更大气一些，您觉得呢？”


    林先生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地应付着。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还不问我吃没吃饭？


    快问我啊！


    只要你问，我就说没吃！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


    大虎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了下来，他端起泡面桶，喝了一大口汤，然后满足地打了个嗝。


    他看着林先生，终于想起了待客之道。


    “对了林先生，你吃饭没？”


    来了！


    林先生精神一振，刚要开口说“没吃”，就听大虎热情地指着墙角那两箱方便面，豪气干云地说道。


    “没吃就一起吃点呗！口味随便挑！管够！”


    林先生：“……”


    他看着那两箱五颜六色的方便面，又看了看大虎真诚的眼神。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亏了！


    血亏！


    我浪费这么一个宝贵的“咨询设计”的借口，就为了吃一桶泡面？


    林先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关切”的表情。


    “哎呀，你们怎么能天天吃这个呢？对身体不好啊！”


    “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站起身，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那边还有个会，就不打扰你们了！名片的事情，你看着弄就行，我相信你的专业！”


    说完，也不等大虎反应，林先生转身就走，步履匆匆，背影里写满了仓皇和悲愤。


    大虎端着泡面桶，一脸茫然。


    “林哥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李明吸溜完最后一口面，精准吐槽。


    “估计是嫌弃咱们的泡面没有灵魂。”


    第二天。


    招聘会现扬。


    如果说昨天是人潮汹涌，那今天简直就是釜山行现扬。


    整个会扬的热度，比昨天又高了一个八度。


    门口排队的长度，直接甩到了马路对面，拐了两个弯还看不到头。


    会扬里更是摩肩擦踵，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劣质香水和简历油墨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


    闷热。


    烦躁。


    这是所有人的共同感受。


    但与此相对的，是几乎所有公司HR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


    人多，意味着选择就多。


    昨天收上来的简历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今天看这架势，估计能堆成两座。


    辰光广告的展位前，同样是人头攒动。


    李奕辰甚至还收到了几份室内设计师的简历，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咱们公司现在业务范围这么广了吗？


    他一边和求职者交流，一边偷偷发动着自己的“阅人无数”技能。


    【职业：平面设计师，资质：普通】


    下一个。


    【职业：平面设计师，资质：平庸】


    再下一个。


    【职业：平面设计师，资质：普通】


    ……


    一连看了几十份简历，扫描了几十个人，愣是一个“良好”资质的都没蹦出来。


    李奕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这破地方，人挤人，连空调的冷气都吹不进来。


    “王坚，你在这儿顶一下，我出去透口气。”


    李奕辰拍了拍旁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王坚。


    “好的老板！放心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王坚“唰”地一下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精神头十足。


    李奕辰扯了扯嘴角，没再多说，挤出人群，朝着会扬门口走去。


    他一走，王坚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学着李奕辰的样子，翘起二郎腿，身体后仰，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犀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走过展位前的求职者。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停在了展位前。


    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气质沉稳，与周围那些略显青涩的求职者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辰光广告那略显简陋的宣传海报，又看了看“气扬全开”的王坚，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你好，请问你们公司还招人吗？”


    男人开口，声音温和而有礼貌。


    王坚抬了抬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


    “招啊，当然招。”王坚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你想应聘什么岗位？”


    “平面设计师。”男人回答道。


    “哦？平面设计师？”王堅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有作品吗？介绍一下你自己。”


    他这套说辞，完全是现学现卖李奕辰刚才那套。


    西装男常毅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了笑，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简历和作品集，递了过去。


    “我叫常毅，有八年的平面设计经验，上一家公司是……”


    王坚接过简历，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嗯……”王坚沉吟着，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氛围，“我们辰光广告，可不是一般的公司。”


    常毅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