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东山太复杂了

作品:《我,无双国士,助祁同伟胜天半子

    祁同伟那句“他会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像一只手,大力扼住马云波的喉咙。


    假意泄露省厅专案组的核心行动计划。


    这是在玩谍中谍?


    马云波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咆哮,想拒绝。


    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选择。


    从他收下第一盒救命药开始。


    他的路,就已经走偏了。


    祁同伟平静地欣赏着他脸上血色的褪去。


    看着他眼中最后的光熄灭。


    沉淀为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嘴角的弧度,这才缓缓收敛。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马云波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那声音,像是台破旧的风箱。


    每一次抽动,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祁同伟收回目光。


    不再咄咄逼人。


    他的声音也随之缓和。


    透出一种过来人的沧桑。


    “我理解缉毒英雄的难处。”


    很轻的一句话。


    让马云波僵直的身体,猛地一颤。


    祁同伟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踱到窗边。


    俯瞰着东山市的万家灯火。


    “有时候,拖垮一个英雄的,不是枪林弹雨。”


    “是生活。”


    “是柴米油盐,是还不清的人情,是医院里一张张催命的账单。”


    祁同伟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没有了审讯的压迫。


    也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威严。


    那是一种近乎平等的陈述。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


    马云波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


    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望着祁同伟的背影。


    那背影,此刻不再像一座压得他窒息的大山。


    竟像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那早已被摧垮的心理防线。


    在此刻彻底崩塌。


    祁同伟这突如其来的温情。


    像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尘封多年的缺口。


    酸楚、委屈、不甘,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


    “祁厅长……”


    马云波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


    “你的决心,很大。”


    “但是……东山……太复杂了……”


    他不是在拒绝。


    更像是在求一个答案。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林耀东在东山经营了十几年,根深蒂固。”


    “他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只是市里,甚至……”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你这个计划,太险了。”


    “把核心计划泄露出去,万一……万一有任何差错,整个专案组就全毁了。”


    “而我……”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就是那个万劫不复的罪人。”


    祁同伟转过身,等他把所有话说完。


    没有反驳,也没有安抚。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所以呢?”


    “所以,你想告诉我,毒瘤已经大到不能切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把整个东山,甚至整个粤省,都拖进深渊?”


    “马云波。”


    祁同伟走回到他面前。


    “告诉我,你第一次穿上这身警服,心里想的是什么?”


    马云波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第一次穿上警服……


    二十多年前。


    警校毕业,意气风发,觉得天底下没有抓不到的坏人。


    对着警徽,他曾立下重誓。


    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用一生捍卫法律的尊严。


    那些滚烫的誓言,那些早已被岁月磨平的初心。


    此刻被祁同伟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


    马云波痛苦地闭上眼。


    祁同伟知道,火候到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领,作势要走。


    “话,说完了。”


    “路,自己选。”


    他走向门口。


    马云波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


    人生、家庭、前途。


    都将在今晚,画上一个句号。


    祁同伟的手,搭上了门把手。


    却又停下。


    他没有回头。


    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随即,他转过身,走回办公桌前。


    将那东西,轻轻放在马云波面前。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旧报纸。


    马云波怔怔地看着,不明所以。


    祁同伟一言不发。


    转身,开门,离开。


    这一次,门被轻轻带上。


    屋子里,重归死寂。


    马云波呆坐了许久。


    目光才缓缓下移。


    落在那张旧报纸上。


    他的手,抖得厉害。


    他伸出手,慢慢展开报纸。


    《南粤法制报》,十年前的。


    头版头条,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警察穿着病号服。


    胸口缠着厚纱布,脸色苍白,眼神却敞亮。


    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低着头,正用水果刀,小心地削一个苹果。


    她的眼神里,全是心疼和爱。


    标题,是加粗的黑体字——


    《孤胆英雄马云波,身中三枪,抓获A级通缉犯!》


    轰。


    记忆的闸门,被这张照片轰然撞开。


    照片上的男人,是他。


    那个女人,是于慧。


    那是他一生最高光的时刻。


    也是他,亏欠于慧一生的开始。


    他记得醒来时,于慧就守在床边。


    眼睛又红又肿,抓着他的手,一遍遍地重复:“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他记得住院那三个月,她辞了工作,端屎端尿。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硬是把自己逼成了全能护工。


    他躺在病床上,暗暗发誓。


    这辈子,一定好好对她,绝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可结果呢?


    他亲手把她推向了毒贩。


    也把自己变成了最不齿的模样。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在走。


    马云波的眼泪,终于决堤。


    大颗大颗地砸落。


    在那张泛黄的报纸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英雄……


    他算什么英雄?


    他是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