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心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坐好，手依然攥紧了挎包的带子。


    齐彦柔声命令道：“念。”


    “念什么？”


    齐彦扫了一眼放在大板桌上的那沓文件，又将目光移到孟言心脸上。


    孟言心这才会意。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最上面的文件，轻轻翻开，逐字逐句地读起来：“股权收购意向书，为进一步开展股权转让事宜……”


    读完几行，孟言心悄悄抬眼观察面前的人。


    齐彦的眼镜已经摘下来了，此时双目微阖。


    灯光映照下的侧脸，轮廓清晰，神色淡漠。


    骨感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膝上，慵懒的姿态里，显露出一种斯文优雅的绅士感。


    察觉到孟言心的停顿，他眼尾撩起，看向对面的姑娘——


    身姿清瘦，长发如墨，眉眼清丽，双眸澄亮。


    只看了一眼，他又闭上眼，同时淡淡出声，提醒道：“继续。”


    “好。”孟言心把视线落回手上的文件，继续往下念。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足，孟言心穿得也厚实，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热。


    但她没停下来脱外套，只是把围巾往下拉了一点。


    念完一份又一份，齐彦似乎并没有要让她停下来的意思，孟言心也就不敢停，即使她已经口干舌燥。


    虽然她不明白齐彦为什么要让她念这些东西，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真的就只是在让她念文件，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这个认知让孟言心一直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她将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文件上。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孟言心放下最后一份文件，瞟向沙发上的男人。


    “齐先生，都念完了。”


    齐彦缓缓睁开眼：“你可以回去了。”


    “好的。”孟言心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几乎忘了酬劳的事情。


    她转过身，迈着步子往房门的方向走。


    然而，还没等孟言心碰到门把手，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等等。”


    孟言心刚落回肚子里的那颗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把合同签了再走。”


    孟言心转过头，就看见齐彦拿出了一份文件，翻开，铺在桌面上。


    旁边还放了一支钢笔。


    她慢吞吞地走回去，又听见他说：“过来看看，没问题就签了。”


    孟言心粗略地扫视了一眼，紧绷着的神经逐渐缓和，她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就只用读字给你听吗？”


    “不然？”齐彦翘着腿靠在沙发背上，正色道，“你还想做些什么？”


    “没……”孟言心慌张地摇了摇头，迅速拿起笔，在乙方的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合上笔帽，小声问：“那我先走了？”


    “嗯。”他应了一声，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齐先生再见。”


    孟言心出了房间门，搭电梯下楼，她脑子里晕乎乎的，回想起刚刚合同上写的“甲方每月向乙方支付二十万作为酬劳”，仍觉得不真实。


    这样大的一块馅饼，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她给捡到了吗？


    孟言心自认为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她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好运气，课堂上老师抽背抽问总是抽到她，大大小小的抽奖也永远都只能抽中谢谢参与，就连在食堂排队打饭，她选的那一列，也从来都是最慢的。


    难道这一次，她真的要开始走运了吗？


    不管怎么想，好像都不太合理。


    “等等，孟小姐，齐总让我送您。”孟言心还没走出酒店，吴俊成就追上来了。


    “不用了。”孟言心往后退了两步，摆摆手，“我自己能回去的。”


    吴俊成坚持：“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还是我送您吧，而且还有些事情需要给您交代一下。”


    “那好吧。”孟言心原路返回，和吴俊成一起进了电梯，下到负二楼。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孟言心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看向一旁开车的人，局促地问。


    “我只是齐总的助理，您叫我小吴就好。”


    吴俊成礼貌地回答着，他娴熟地操作着方向盘和踏板，让轿车从车位驶出。


    出了地下停车场，城市的夜景映入眼帘。


    天已经全黑了，高楼上闪烁着各色的灯光，道路上的车子川流不息，轻点刹车留下的红色尾灯，一排排的，像是流淌着的星河。


    偶尔会经过摆满小推车的路口，看到在冷风中守着小吃摊的老人，遇到骑车送外卖的外卖员。


    手掌不经意地触上车内细腻厚实的真皮座椅，孟言心不禁感慨——


    活着，和生活，似乎真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词，两者差了十万八千里。


    “吴助理，我能问问吗，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一份工作，要付这么高的酬劳？”


    就只用把纸上的文字念出来，不用动脑子，也不用天天都去，这样简单的活，比做家教还轻松。


    那为什么要付这样高额的工资呢？她想不明白。


    孟言心不是学金融的，合同也只看懂了表面意思，所以她很怀疑是不是自己漏看了什么重要条款？是不是不只是念字那么简单？


    吴俊成解释道：“孟小姐您别多想，是因为之前一直到没有找到符合要求的人，所以酬劳才一再被提高。”


    “我想想哈，”吴俊成回忆了一下，“之前应该找了有十多个人来试吧，但齐总都不满意，不仅不满意，还特别生气，把她们都赶走了。”


    正因如此，他还临时顶了一段时间，做起了读书念字的差事。


    当然，现在的酬劳是齐彦了解过孟言心的经济状况之后才定下的，比原先的酬劳标准高出了太多，吴俊成并没有将这一点告知孟言心。


    孟言心轻轻皱眉：“那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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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为什么会选我？”


    十几个人，都被赶走了，那她又何德何能入了齐彦的眼？


    “这……就要问齐总了，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劝您最好别问，齐总最讨厌别人话多了。”


    “行吧。”孟言心换了话题，“刚刚你好像说，有事情要交代，就现在说吧。”


    “对。”吴俊成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孟言心，“您先加一下我的微信。”


    助理报了一串数字，孟言心输入，搜索，然后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之后如果需要您过来，我会跟您联系的。还有，把您的银行卡号发过来，今天晚上也是会支付给您费用的。”


    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吴俊成拿起手机，通过了孟言心的好友申请，他继续交代：“再有，就是一些注意事项。”


    “孟小姐您记一下，以后过来的时候，不可以喷香水，不可以穿过于暴露的衣服。”


    绿灯亮起，排在人行道前的车子依次驶过路口，吴俊成还在跟孟言心强调着：“尤其不可以打听齐总的私事，更不可以把工作内容透露给别人。”


    孟言心点头应下：“好，没问题。”


    虽然心中仍然有许多的疑惑，但她没再多问。


    有钱人嘛，大概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怪癖。


    车子又转过了几个路口，在宜嘉大学的门口停下。


    “到了，孟小姐。”


    “好，谢谢。”不等吴俊成绕到这边来打开车门，孟言心就自己下了车。


    夜风凉得刺骨，孟言心扣上外套自带的帽子，裹紧围巾，快步往学校里走。


    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孟言心掏出手机，图标上的小红点提示有几条未读消息，全是佳忆发来的，问她回来了没有。


    她敲下一排字回过去，手机又接着响了一下。


    这次是短信，孟言心点进去一看，是银行卡的余额变动提醒——


    到账……五万元！


    虽然那位吴助理先前已经告诉过她，今天晚上会支付给她费用，但真正有这样一大笔钱转入她的银行卡，孟言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但想了想，又觉得是该有这么多的。


    毕竟对方的身价摆在那里，这五万块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对齐彦来说，这可能只是随随便便在餐厅吃一顿饭花的钱。


    孟言心眨眨眼，又从头到尾把短信给读了一遍。


    心里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点开手机银行APP，输入登录密码，查看余额。


    她仔仔细细数了一遍那串数字后有几个零。


    她生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又或是因为迫切地需要钱而出现了幻觉。


    孟言心紧紧握着手机，喃喃自语：“真好，念念有救了。”


    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份读书念字的工作是否真的值得拿这么多钱，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