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银蝶一回到家就见她们趴在桌子上，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这边，见到是她好似很失望，抬起头又爬下去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林愿芸叹气，“你妹还没回家。”


    傅程朝撇嘴，“傅轻俏这死孩子没回来呗。”


    两人异口同声，下一秒傅程朝挨了一巴掌，傅程朝抱着胳膊委屈道：“妈妈老是打人，一点也不温柔！”


    “再哼唧再揍，”林愿芸不惯他，整烦着呢，手痒找孩子出出气也不错，林愿芸眼神发亮，傅银蝶问：“我妹干啥去了？”


    另外两人摇头，于是旁边等待的人又加一个，傅银蝶坐在中间掏出作业开始写。


    傅轻俏到家时傅银蝶作业都写一半了，听见开门动静坐着的三个身影齐刷刷起身，傅轻俏吓一跳，“你们这是怎么了？这阵仗真吓人。”


    傅程朝学大人口吻质疑，“你还知道回来！几点了？”


    林愿芸忙起身，“去哪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傅银蝶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决定保持队形，“回来了？开饭我都饿了！”


    “那就边吃边说！”林愿芸拍板。


    傅轻俏去洗手，傅银蝶收作业，傅程朝拿碗筷，林愿芸摸了摸菜碗，十月天还是很热，菜冷点没事，饭是热的就行。


    傅银蝶沉默扒饭，其他人也没出声，一时间饭桌上只能听见咀嚼声跟碗筷碰撞声，傅轻俏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今天晚回来是打算放学摆点小摊买玩具。”


    “为什么突然想摆摊了？你哪来的钱？”林愿芸急忙问她，傅轻俏想了想道：“想挣钱，想有个自己的房间，钱是借小胖的。”


    傅银蝶脱口而出，“妹妹真厉害！原来你那天说的是真的，真要挣钱啊。”


    林愿芸不再言语，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欣喜又无助。


    难道是觉得家长没本事让傅轻俏产生只能靠自己的想法？


    也不是说这种想法不太好，只是傅轻俏明明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过早承受大人该承受的事。


    傅程朝用碗底的剩菜拌了最后一点米饭，闻言肯定点点头道：“小胖哥哥很有钱！”


    吃完饭傅银蝶起身准备去洗碗，听见林愿芸问：“怎么空着手回来了？钱不够吗我给你拿。”


    傅轻俏看出她的担心，拉住她，“妈妈明天你有空就陪我一起去吧，今天去批发市场老板说要带大人去才行。”


    “行，妈肯定去！”


    傅程朝是跟屁虫，忙说，“我也要去！”几人看向站着的傅银蝶，她点点头，“我也去。”


    “那明天咱一家人一起过去，都去逛逛！”


    洗完澡，林愿芸躺在床上发呆，天窗用玻璃隔开所以能看见隔壁的灯还亮着，偶尔传来傅银蝶小声询问声，傅轻俏声音小听不清说什么。


    孩子们这么努力，自己这个当家长的也要跟上才对。


    林愿芸给傅修空拨去电话，那边傅修空刚下班，声音里藏不住的疲惫，“钱可能要晚点，你在家省着点花。”


    林愿芸说知道了，两人又聊了几句近况，说了傅轻俏想去摆摊。


    傅修空不赞同道，“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摆什么摊？你在家怎么看的孩子？到时候钱没挣到，书也没读进去！”


    他一开口就是质问，林愿芸也来气了，“你个老古板，跟你说不清楚！”


    想到他也是为这个家在努力，林愿芸叹口气，声音缓了些，“快洗澡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行，你答应我可不能任由孩子胡闹，她那么小懂什么，你也不知道劝着点……”


    林愿芸唰地挂了电话，不懂变通！


    *


    今天降温天气说变就变，一阵凉风吹过穿着薄外套的傅银蝶抖了抖。


    几人坐上公交晃晃悠悠往批发市场去，傅轻俏觉得比昨天骑车要好得多，不用吹风也不累脚。


    到批发市场六点多，几人饥肠辘辘，在市场门口买了饼，一人拿着一个啃起来。


    进入批发市场傅轻俏直奔重点，拿好放到老板面前，“老板我带家长来了，昨天那些最低能谈到多少，我是真想买求求你了。”


    老板看她身后跟着大大小小，说道：“发夹跟本子最低给你给你六毛钱一个，铅笔跟那些玩具都是五毛，泡面10块钱一箱，要多少？”


    “发夹、本子各进六十，铅笔、玩具各五十，泡面十箱偶对了老板你这里有塑料碗筷吗，各来一百个。”


    “塑料碗筷六毛钱，老板快速拿着大篮子装好递给她，“一共282块。”


    “收两百呗，”林愿芸露出笑脸开始砍价，“整数吉利，也祝老板生意兴隆发大财。”


    “不行最多少两块，280不能再低了。”


    “诶行，谢谢老板，”林愿芸道谢，傅轻俏见东西有点多抗回去也不现实，低声问老板，“附近哪有便宜买车的吗？那种二手自行车也行，或者破三轮车。”


    老板见这女娃长的还算顺眼，指了下后面，“后面有辆烂三轮车，好久没用了，你要的话一百给你。”


    “带我们去看看。”


    老板带他们来到后院，这个旧三轮车就这样在杂物间角楼堆东西，有钱人真可恶。


    “妈，你会开三轮车吗？你试试车。”


    不会开买的这么理直气壮，老板腹诽。


    林愿芸接过钥匙试了试，起步轰隆声很响，能开两步不知道开久了会不会熄火。


    傅轻俏开始挑刺，状似不喜欢般摇摇头，“老板你这个车不行，买回去修也得花一百，不划算。”


    “行了，七十最低价爱要不要。”老板来到前面店铺，里面已经有一个客人在等着了，老板接过看了眼又去拿了一篮子让他结账。


    傅程朝凑过来小声问，“还要吗姐姐？”


    “要！你跟妈妈把车从那边开过来，姐姐跟我一起去搬泡面。”


    轰鸣声响起，客人好奇往里面打量了一眼，可惜有帘子遮挡什么也看不见，老板听见这动静笑了，这老古董终于卖出去了。


    “老板我要了，一共350块钱给你，”傅轻俏走到前面给钱，她特意将钱五块十块一块的分好了，即使这样数起来还是有些费劲。


    傅轻俏脑筋一转，笑着把钱全递去，“叔叔，我这里一共有四百二十块你点点，多的钱可以帮我换成大钱吗？”


    老板倪她一眼，看在老古董的份上，说了句！“等着。”


    结完前面那个人的账，门外林愿芸已经转个弯过来了，傅程朝对她们大声道：“傅轻俏这个车很拉风！”


    老板数了两遍已经快麻了，好些年没有这么几块几块地数过钱了，就算爱钱的人这样数都会累，数好老板整齐放进抽屉里，掏出一张五十一张二十递给她。


    傅轻俏笑盈盈接过，“老板，这边有修车的地吗？”


    老板叹口气，这就是个祖宗一开口准有事。“前面左拐最里面，那家黑黝黝的店铺就是。”


    “好嘞谢谢老板，生意兴隆啊，”傅轻俏走出门想起什么又回来，“报你的名字可以便宜些吗老板？”


    老板选择听不见抬脚进了房间。


    几人将泡面一箱箱堆叠在车斗里，一蛇皮袋放角落，傅程朝见有空位想上去，傅银蝶忙拉住他，“别上去了，万一把车压坏。”


    “我不重我很瘦的！”傅程朝不服，傅轻俏逗他，“确实长高了啊，就差比我高了。”


    “哈哈哈傅轻俏你眼神好！”听不出好赖话的傅程朝没再上车，一蹦一跳跟在后面。


    “我想着等我偷偷逆袭再告诉你们的，没想到被傅轻俏发现了你好关注我呀！”


    “我先走了，你们快点！”林愿芸开着车油门一加冲出去，来到修车铺看见老板一开口就是，“我们是陈叔杂货铺介绍来的，帮忙看下这个三轮车。”


    老板靠在躺椅上起身，摸一把车斗全是灰大致检查了轮胎油门说：“这破车你们花多少钱买的？”


    林愿芸留了个心眼，“一百，是不是买贵了？”


    老板看她一眼又不吭声了，转而进屋拿工具去了，林愿芸不自觉摸了摸头，诶呀手上全是灰弄头发上了。


    林愿芸内心腹诽，这老板真是古怪的很，问一句又不吭声了。


    三人到的时候，老板已经在换轮胎了，傅傅轻俏笑着说：“老板我们是外面杂货店叔叔介绍来的。”


    这一家人还真是一个德行，老板直起身拿了个新轮胎，“他的面子在我这不管用。”


    傅轻俏：“老板你生意指定兴隆，便宜些呗。”


    老板不跳坑，“今天就你们这一单。”


    说完见傅程朝在一旁蹦蹦跳跳，朝他打探，“小弟弟，你们这三轮车花了多少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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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愿芸有些紧张怕被拆穿，傅程朝其实根本没注意，满脑子都是车跟泡面，嘻嘻哈哈道：“叔叔我们这个车花了老多钱了，你给我们便宜些吧！”


    老板：“……”一家人没一个老实的。


    “里面有个零件你们是等它坏了再换还是现在换，零件三十。”


    傅轻俏咬咬牙，“换！”


    于是几人又盯着老板换零件，老板换好拍了拍手，“一共六十五，不降价。”


    林愿芸把话吞下去，忙拦住自家女儿给了钱。还是第一次见一家人抢着结账呢，老板稀奇的多看了两眼。


    傅程朝朝着闹着要做三轮车回去，还邀请两位姐姐一起来坐，两人想到冷天坐敞篷车的酸爽摇头婉了。


    回去时林愿芸开车带着傅程朝，两姐妹坐上最后一趟公交晃回家。


    *


    下午四点晴朗无云，偶尔有风还算凉爽。


    傅轻俏一放学就冲回家骑车了，昨天学到车今天也算没白费，傅程朝在门口占地，等她磕磕绊绊到七溪小学校门口挤满了人。


    车子根本进不去，傅轻俏慌忙将车子停在外围，石典看见她迎上来，他点头也来不及打招呼将蛇皮袋递给他，“帮我拿给我弟，就说按昨天练好的来。”


    “你们这是在干啥，我也要玩！”


    傅轻俏没空搭理，周围人声嘈杂，讲话还得扯着嗓子喊，摆摆手让他快去，石典挤进去将话传达给傅程朝。


    昨天傅轻俏练车，傅程朝就在一旁练话术，首先就是笑，笑完夸没人买就几套词来回吆喝。


    连带着林愿芸都有些惊奇自家小女儿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两人忙说每天一下班/一下课就来帮忙。


    石典帮着整理蛇皮袋知道两人这是要摆摊，用袋子隔开放地上整理好，傅程朝卡吗来来往往的人有些退却，不知如何开口。


    校门口被妈妈牵着的一个小女孩，看了看地上花花绿绿的发夹，抬头与两双滴溜溜地眼睛对视上吓一跳。


    还是喜欢发夹的心战胜了恐惧，小女孩拉了拉妈妈的衣摆，“妈妈，我想要这个发夹。”


    “妹妹真有眼光……”昨天背熟的话就这么顺吐露嘴说出来了，傅程朝摸摸头扬起笑，“这个发夹女孩子带指定好看，阿姨你带指定也是这个，”傅程朝竖起大拇指。


    那女孩妈妈摆摆手，“害，你这小孩子还怪会瞎扯哈哈哈，这个发夹这个怎么卖？”


    “阿姨我没瞎说，你俩带叫亲子装，外人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家人，发夹一个一块五，两个划算两块五，你们挑挑这有很多种类……”


    女孩妈妈让女孩选了两个，付完钱傅程朝还夸了几句好看，让客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石典一脸佩服的看他，“真厉害，你哪来的这么多词，听的我都想买了。”


    傅程朝嘿嘿笑，“我姐教的，说背不下来就不让我吃饭，吓得我晚上做梦都在背。”


    话出口发现吆喝没这么难，傅程朝捏着热乎乎地两块五，更卖力吆喝，“快来看看啊，最好看时髦的玩具本子发卡，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还不忘拉着石典一起喊，没一会摊位便摆了好些学生，人多傅程朝有些慌，直接让她们自己挑好付钱。


    傅轻俏将车停在外围马路边，在车斗上放了一块板子与车斗平行，板子上面铺着米白色布，这就算简易桌子了。


    做吃食就得干净整洁，车斗简易桌子外放了两个暖水瓶抵住木板。一箱泡面十包十块钱，碗筷五毛钱，成本一块五，傅轻俏将泡面掰成两半，放进一次性碗里。


    进的这个一次性质量好些，可以热水烫，所以价格也相对贵，现在泡面算个新奇玩意儿，傅轻俏打算卖两块钱一碗。


    一泡好独属于泡面的香味便出来了，一时间校门口都飘满香味。“好吃又方便的泡面，快来尝一尝了，吃完写作业都更有劲了，吃完睡觉都更香……”


    “泡面怎么卖？”一家长带着孩子凑过来问，瞅见女孩子头上的发卡傅轻俏笑容都真诚几分，“两块钱一碗阿姨，我昨天吃了可好吃了，写作业正确率都高了不少。”


    女孩妈妈也是个贪吃的咽了下口水，递钱过去，“来两份吧，闻着怪香的我还没吃过这玩意儿呢。”


    傅轻俏收好钱将两份泡好的泡面递给她，“现在还热乎是最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