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建国以为是力姐夫回来了，放下苹果核，起身说道：


    “哟？这个点，谁来了？


    婶子，是不是力姐夫回来了？我去开门。”


    张婶子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行了，你老老实实坐着吃你的苹果吧，你今天可是客人，还是我去开吧。”


    党建国也没多想，以为是张婶子体谅他，便又坐了回去，拿起果盘里另一个苹果，刚准备下口。


    张婶子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一阵寒暄的低语传来。


    党建国背对着门，正低头专心致志地跟苹果较劲，没太在意身后的动静。


    他拿起那个啃剩的苹果核，准备起身去丢。


    就在他刚转过身，看清门口走进来的人时——


    “扑通！”


    手里的苹果核直接掉在了的地毯上！


    党建国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瞬间僵在原地！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超…超…超…超…超…超…超婶子？！”


    党建国结结巴巴，舌头仿佛打了结，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颤抖，说道：


    “您…您您您…您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正脱下厚重军大衣交给勤务员的，是一位身材不高、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的妇人。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列宁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气质沉静而内敛，却又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度。


    她正是党建国那位直属领导——二大爷的夫人！


    党建国私下里尊称为“超婶子”的那位！


    超婶子看着党建国这副魂飞魄散、手足无措的模样，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带着点促狭，说道：


    “怎么？党建国同志？


    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进客厅，目光在党建国僵硬的脸上扫过，调侃道：


    “你不去看你的领导，我这个领导夫人，可不就得主动点，来看看你了嘛。”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党建国耳朵里却如同惊雷，党建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不是…那什么…我…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对！就是来不及！


    我刚回来没两天，家里孩子闹腾，一堆事儿…想着…想着过两天…等您有空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苍白无力。


    “过两天？”


    超婶子走到党建国对面的单人沙发前，从容地坐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说道：


    “我看啊，你这个小皮猴子，恐怕连你领导办公室的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吧？


    是压根就没打算去吧？”


    党建国被戳中心事，脸上顿时臊得通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强自镇定，挺了挺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


    那什么…领导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


    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我…


    我这不是没啥特别重要的事儿嘛…怕…


    怕去打扰领导工作…”


    党建国感觉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行了，超姐，”


    张婶子给超婶子端来一杯热茶，笑着打圆场，说道：


    “你就别吓唬他了。


    你看他汗都下来了。


    再吓唬，回头他连我家门都不敢进了。”


    超婶子接过茶杯，暖着手，目光依旧落在党建国身上，那眼神平和，却仿佛能穿透人心，轻声说道：


    “吓唬他？他的胆子可不小啊。”


    超婶子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说道：


    “在香港，跟英国人谈笑风生；


    在美国人那边，也是左右逢源，闯下的名头可不小。


    跟那位背景复杂的劳德先生，更是称兄道弟，打得火热。


    这份胆识和手腕，可不像是个会被吓到的人。”


    党建国的心猛地一沉！


    南洋思祖山的秘密？


    与劳德的航母交易和万艾可生意？


    古巴糖病毒预警的来源？


    这些最敏感的事情，难道……难道都漏了？！


    他感觉自己要玩完了。


    天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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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通……


    这话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这片土地上，在那些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精密的情报网络！


    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许从未真正脱离过某些视线！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看两位婶子说的……


    我…我那就是…就是做生意嘛…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跟洋鬼子打交道，不热情点，不圆滑点，生意没法做啊…


    都是为了赚点外汇，给国内弄点粮食…”


    啥也不说，先把“爱国商人”的旗号先扛了出来再说……


    超婶子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在沙发扶手上摩挲，微笑着，语气带着一丝赞赏说道：


    “做生意？


    要说纯粹的生意经，你党建国未必算得上是顶尖高手。


    但你这份眼光，这份敢为人先的闯劲，还有这小脑瓜里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确实不一般。


    照相机、电子表、这计算器……


    还有南洋那些工厂，搞出来的可都是能赚大钱的好东西。


    听说……外汇可没少赚？”


    听到超婶子提到的是这些“明面上”的产业，而且语气中并无深究之意，党建国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往下放了放，但警惕丝毫未减。


    他脸上重新堆起“谦虚”的笑容，说道：


    “嘿嘿，嘿嘿，婶子过奖了，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都是为了混口饭吃，顺便给国家做点贡献嘛。”


    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过……超婶子，您……您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党建国还是想确认消息来源，自己可能要做一些应对了。


    超婶子还没说话，旁边的张婶子笑着接口了，说道：


    “建国啊，你怕是不知道吧？


    你超婶子管着哪一摊子事且不说。


    就你张婶子我，以前可是在港岛‘工作’过不少年头。


    你在香港那些‘风光事迹’，我们这边啊，可是门儿清！”


    张婶子的语气带着长辈的调侃，但“工作”二字却咬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