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都是他害的！”


    “老子入伍十年，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三百多个兄弟啊……就这么没了……”


    一时间，大堂内，骂声、捶胸顿足声，响成一片。


    “够了。”


    谢怀瑾的声音带着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兵，声音冰冷而沉稳：“骂有用吗？”


    “把眼泪给我擦干！你们是军人！不是怨妇！”


    “现在，立刻去安顿伤员，收敛兄弟们的遗体！活下来的人，更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他们纷纷抹去眼泪，重新站直了身体。


    “是！将军！”


    待众人散去，谢怀瑾才缓缓地坐下。


    他冷静下来，立刻让人取来笔墨纸砚。


    他亲笔写了数封一模一样的求援信，信中详细说明了云州的敌情，以及三皇子被俘的紧急军情。


    最后取出了自己的私印，重重地盖了上去。


    他唤来身边最可靠的四名亲兵。


    “你们四人，一人一封信，即刻出发！分别送往临近的青州、并州、冀州总兵府！务必，亲手交到总兵本人手上！”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信在人在！”


    “属下，遵命！”


    四名亲兵没有半句废话，领了信，转身便走。


    做完这一切，谢怀瑾才感到一阵脱力。


    他独自坐在冰冷的大堂里，等待着。


    然而，一天过去了，寂静无声。


    两天过去了，杳无音信。


    直到第三天的黄昏，所有派出去的信使，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丝一毫的回音。


    临近州县的援兵，更是一个都没出现。


    谢怀瑾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谷底。


    从他踏出京城的那一刻起，一张无形的大网，就已经悄然张开。


    从京城到云州，从朝堂到地方，每一个环节，都被人算计得清清楚楚。


    不仅他的求援信会被截获，甚至……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县衙内，那些正在忙碌的、自己仅剩的亲兵。


    甚至可能，就在这残存的队伍里，就有敌人的内鬼。


    他意识到自己被彻底孤立。


    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孤城里，内有奸细，外有强敌。


    这是真正的死局。


    “将军，”长风端着一碗热水道。


    “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喝口水歇歇吧。”


    谢怀瑾缓缓抬眼。


    “歇？”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黄泉路上，有的是时间歇。”


    长风心中一痛，“扑通”一声跪下，“将军！您不能这么想！我们还没输！”


    谢怀瑾的目光扫过堂外，那些或躺或坐，满身缠着绷带，眼神空洞的士兵。


    “三百多条人命，一个皇子，换来一座等死的孤城，这还不叫输？”


    但他话是这么说，但却从不会让士气弱下去！


    这是他作为一个将军学的第一堂课！


    所有人都可以倒下，但他不能！


    谢怀瑾缓缓站起身，走到大堂中央，一一扫过自己的部下。


    “都听着。”


    他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想活命的，就收起你们那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援兵不会来，朝廷不会救我们。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手里的刀！”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今夜，我率一队人马，夜探云荒山。”


    他要亲自去看看，这群所谓的山匪，究竟是何方神圣！也要亲自确认，三皇子是死是活！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杀出去，求一条生路！”


    “你们，谁敢与我同往？”


    一番话，掷地有声！


    瞬间注入了这些濒临崩溃的士兵体内！


    绝望的眼神重新燃起了血性与战意！


    “愿随将军同往！”


    “愿随将军同往！”


    长风、长月率先跪下，其余亲兵也纷纷响应，声音震天。


    死，他们不怕。


    怕的是死得窝囊，死得不明不白！


    谢怀瑾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慰藉。


    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清冷而温柔的脸庞。


    薇薇……


    若我此去不回，你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将军府。


    沈思薇坐在窗前，指尖拈着一枚绣花针，却久久没有落下。


    窗外的海棠开得正盛，一簇簇，一团团，如云霞般绚烂。


    可她的心，却像是被浸入了深秋的寒潭，一片冰冷。


    谢怀瑾出征后，曾与她约定，无论军务多忙，每隔三日，必会有一封家书送回，报一声平安。


    最初的几封信，准时抵达。


    字里行间，尽是这个铁血男儿独有的、笨拙而深沉的柔情。


    可自大军抵达云州后，信，就断了。


    起初，她告诉自己，是军情紧急，他无暇分身。


    然而，三天过去，五天过去……直到今天，整整十天了。


    依旧杳无音信。


    一种强烈的恐慌让她坐立不安。


    “夫人，”碧柳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担忧地看着她。


    “您已经一天没怎么用膳了，多少吃一点吧。”


    沈思薇摇了摇头，放下针线，起身道：“备车，去状元府。”


    碧柳一愣：“夫人，您要去见大少爷？”


    “嗯。”沈思薇的声音很轻。


    自从上次与大哥闹的不愉快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了。


    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武宣是现在是三皇子身边的人，如果说京城里有谁能最快得到云州前线的消息，除了宫里，便只有他们了。


    沈思薇等了很久才等到下值的沈武宣。


    沈武宣再次看见妹妹，很是诧异，心里自然欢喜。


    立刻下了马车走过来：“你怎么来了？为何不进去等我？”


    可沈思微却没有心情和他寒暄，她开门见山：“我来问你，云州可有消息传来？”


    “云州？”沈武宣皱眉。


    “怎么，可是怀瑾说了什么？”


    沈思薇摇头，有点着急的问：“你就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或许是她眼中太过着急。


    沈武宣立刻说：“有。就在今天早上，殿下派人送回了捷报。”


    “捷报？”沈思薇的心猛地一沉。


    “没错！”提到这个，沈武宣立刻来了精神。


    “殿下亲率大军，抵达云州后，与谢将军通力合作，旗开得胜，连破了云荒山周围的数个匪徒据点！奏报上说，剿灭所有匪徒，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