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独居的高级公寓内部一片漆黑，他站在落地窗边，手中举着一台崭新的高倍望远镜。


    镜筒精准地指向对面那片老居民楼，其中的某一扇窗户。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纹丝不动。


    对面那扇窗户始终被廉价的碎花窗帘遮蔽。


    终于。


    “哗啦！”


    那窗帘被一只白皙的手猛地拉开。


    江涟的呼吸都停滞了，随即，一种滚烫的专注力灌注全身。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他迅速调整焦距，视野清晰得纤毫毕现，仿佛那扇遥远的窗户近在手边。


    “呼！”


    叶翎穿着一件半旧的格子浴袍从浴室出来，顶着一头湿透、凌乱、打着卷儿的金色短发，冲到窗边拉开窗帘。


    夏夜的微风灌入，鸟类的本能让他对流通的空气感到舒适。


    但湿发沉重地贴在头皮和脖颈上，冰凉又粘腻，难受极了。他下意识地甩了甩头，想把多余的水珠甩掉，就像他无数次在笼子里、在水盆边做的那样。


    【不行不行！】778的电子音带着点无奈，【都说了你现在是人！没有羽毛！甩不干的！用毛巾擦！】


    叶翎小声咕哝：“……知道了。”


    他拿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拭那头金发。动作毫无章法，一会儿用毛巾胡乱揉搓，一会儿又忍不住像鸟儿梳理羽毛那样，用手指去拨弄纠缠的发丝。


    擦了几下，他还是觉得不够干爽，那种湿漉漉贴在皮肤上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忍了再忍，鸟类本能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就再甩一下……” 他小声说服自己和778。


    不等778给出许可，他就猛地向后一仰。那头湿润的金发蓬松地飞扬起来，水珠四溅，有几滴甚至飞到了玻璃窗上。


    他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街对面那片潜伏着猎手的黑暗毫无所觉。


    而就在叶翎拉开窗帘的瞬间，江涟的瞳孔骤然缩紧。


    少年穿着一身浴袍，懵懂无知、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窗前。


    那笨拙擦拭头发的动作，活像一只羽毛被打湿后慌乱梳理的雏鸟，带着一种……天真、原始，且极其强烈的勾引。


    江涟的呼吸猛地粗重起来。


    望远镜的焦点牢牢锁定在那因甩头动作而绷紧的脖颈，那迎风飞扬的金色发丝，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口……


    这远比他在学校看到的，穿着校服规规矩矩、瑟瑟索索的样子，更加鲜活，也更加……


    可口。


    黑暗中，江涟的目光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如同实质般舔舐过叶翎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肤。沾着水珠的锁骨，若现的肩头，被湿发贴着的后颈……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下巴张脸，像在克制着什么。


    “呵……”


    终于，从他的指缝间，逸出一声带着愉悦的沙哑低笑。


    叶翎的校园生活也变得愉快起来。


    他有了人生第一个同桌，也有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目前是他单方面认为。


    中午的食堂，人声鼎沸，餐盘碰撞，各种食物的气味混杂蒸腾。


    叶翎端着餐盘，里面是他精打细算买的清炒时蔬和一个白馒头。


    【宿主！目标锁定！女主在右前方柱子后面那张桌子！】778的声音如战鼓，在叶翎脑中擂响，【天赐良机！周围有空位，快！冲过去！创造男女主同桌共餐的浪漫邂逅！这是你痴汉生涯……咳，任务生涯的高光时刻！】


    叶翎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果然看到苏晓晓独自坐在那张桌子旁。


    她低着头，小口吃着自带的朴素饭盒里的饭菜，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的脸。


    “我真的要去吗？”叶翎犹犹豫豫，“她是女生……会不会不太好？班上的同学也不太喜欢我，万一影响到她……”


    【当然要去！反正你们已经是同桌了，没关系的！】778描绘着极具诱惑力的未来图景，【为了你未来的主人！想想男主女主幸福地在一起，然后一起摸摸你的头……】


    叶翎眼眸一亮，仿佛看到了被两位主人轮流投喂的幸福场景。他活像只准备穿越暴风雨的小鸟，端着餐盘，毅然地朝着苏晓晓的方向走了过去。


    “苏同学，这里方便坐吗？”他指了指她对面的空位。


    苏晓晓惊讶抬头，看到是叶翎，刘海下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摇头：“没人，你坐吧。”


    “谢谢！”叶翎松了口气，迅速坐下。


    【Nice！着陆成功！】778模拟出虚拟掌声，循循善诱，【第二步：自然交流、引导话题！让男主注意到这边！比如……嗯，找个细节夸夸女主！】


    夸什么？叶翎悄悄抬眼打量苏晓晓。洗得发白的校服，遮脸的刘海……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她刘海边缘，一个小小的浅蓝色发卡上。


    “苏同学，”他再次开口，伸手指了指，“你戴的这个发卡很别致，挺可爱的。”


    苏晓晓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那枚不起眼的发卡，抿唇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啊？这个……谢谢。”


    就在叶翎刚松了半口气。


    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降临桌旁。


    江涟。


    他甚至没询问座位是否空着，餐盘便被他随意地放在叶翎旁边的空位，随即他的人也从容落座。


    以他们为中心，喧嚣的食堂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他怎么坐在我这边？】话题才刚开启就成功地把男主吸引过来了，叶翎心中却是一片恐慌。


    【男女有别嘛！刚才你不是也顾忌着这一点？】778很是从容，顺便自卖自夸一番，【连你这个小痴汉都会注意的分寸感，更不用说我们大晋江的男主了！】


    被“照顾”的苏晓晓却是吓得手一抖，勺子差点掉进饭盒。


    这低气压让她窒息，恨不得原地消失。


    江涟对所有人的反应都视若无睹，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晶莹的糖醋排骨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宿主！稳住！剧情进展很顺利！】778为胆小的宿主摇旗呐喊，【来，继续，再夸点别的！让男主吃醋！让剧情燃起来！】


    叶翎内心的小鸟在疯狂尖叫：【燃个头啊！他的眼神像要把我和排骨一起吃掉……】


    【别怂！夸！快！】778无情催促。


    叶翎额头渗出些许冷汗，他闭了下眼，复读机般僵硬地重复：“真的……那发卡，很可爱。”


    “啪！”


    江涟手中的筷子搁在了餐盘边缘。声音不大，却将神经紧绷的两人都吓得一颤。


    叶翎猛地扭头，撞进一双深渊般暗不见底的眼眸。


    “是吗？” 江涟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情绪，“你喜欢这种？”


    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扫过叶翎惊恐的表情，掠过他抿得泛白的唇瓣，最后落在他因揪紧衣角的手指上。


    叶翎全身血液凝固：【他肯定生气了！眼神好可怕……】


    【不慌！】778像个军师一样冒出来，【你别看男主还是一张冰块脸，其实他心里已经醋疯了！OS：呵，你的喜欢？多么廉价又碍眼！苏晓晓是我的！！】


    苏晓晓完全懵了，只觉得这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她看看面无血色的叶翎，又看看气场恐怖、眼神冰冷的江涟。


    几秒死寂，无比漫长。


    江涟久久凝视着叶翎，未发一语。


    ‘你不是我的小尾巴吗？’


    ‘除了你的视线，你的注意力，还有你的喜欢，都该是我的所有物。’


    许久。


    江涟缓缓收回视线，无事发生一般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


    夕阳的余晖将校园浸泡在温柔的暖金里。


    放学的喧嚣渐渐平息，江涟单手拎着书包，走在通往高档公寓的林荫道上。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比平时更慢，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耐心地等待他那只有着金色呆毛的“小尾巴”。


    他敏锐的感官早已捕捉到身后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气息，带着雨后青草般的清爽，只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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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这气息离得有些远，而且……混杂了另一个人的味道。


    江涟微微侧头，余光不动声色地扫向后方。


    只见叶翎正和苏晓晓站在校门口大树下，夕阳的金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两人身上。


    苏晓晓依旧低着头，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的肩膀不再瑟缩，正小声地说着什么，偶尔还会用手比划一下。叶翎则微微倾身听着，那双榛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甚至无意识地用脚尖轻轻蹭着地面，像只放松下来，无意识用爪子梳理羽毛的小鸟。


    “……”


    江涟插在裤兜里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和那个转学生聊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我的小尾巴，谁准你对别人摇尾巴了？’


    ‘……看来中午的警告还不够深刻。’


    他的步伐又放慢了几分，周身的气压悄然降低。


    【宿主！宿主！目标快走远了！】778焦急的声音在叶翎脑中响起，【你的跟踪任务！快跟上啊！别聊了！再聊下去男主都到家了！】


    叶翎正听苏晓晓讲她周末在画室遇到的趣事，听到系统的催促，才猛地回神。


    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江涟的背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街道拐角了！


    “啊！苏同学，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叶翎慌忙对苏晓晓说道。


    “哦……好，再见。”苏晓晓点点头，困惑看着叶翎抱着书包匆匆忙忙朝着江涟消失的方向追去。


    叶翎一路小跑，终于在下一个路口追上了江涟。


    【跟上就好！】778松了口气，随即下达了更艰巨的任务，【宿主，今天的痴汉任务升级！看到男主公寓楼下那个银色信箱了吗？去翻它！找出最近的信件！这是了解目标人物生活细节、展现你无孔不入痴汉精神的关键一步！】


    “……翻信箱？！”叶翎差点惊呼出声，幸好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难以置信地在脑海里反驳：【这太变态了！这是偷看别人的隐私！在人类世界是犯法的！】


    鸟类的领地意识让他对这个任务本能地抗拒。


    【变态？宿主，你现在扮演的就是个变态跟踪狂啊！】778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理直气壮道，【想想你的主人！想想任务积分！想想完成任务后自由自在的生活！翻个信箱而已，又不是让你去偷内裤！快！他就要进电梯了！】


    叶翎看着江涟刷卡走进那栋高级公寓楼，玻璃门缓缓合上。他站在马路对面，盯着楼下那个闪着金属冷光的信箱，内心天人交战。


    翻，还是不翻？


    感觉自己的鸟德受到了严重挑战……


    他焦躁地原地踱了几步。最终，在778连番的主人和积分诱惑之下，叶翎一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般朝着那栋公寓楼走去。


    他做贼似地左右张望，确定周围没人注意，才飞快地溜到那个银色信箱前。信箱需要密码或者钥匙才能打开，叶翎傻眼了。


    【笨！用你的痴汉技巧！想想电影里！】778恨铁不成钢。


    叶翎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用来给吐司封口的细铁丝，试图去捅信箱的锁眼。


    他屏住呼吸，小脸绷得紧紧的，榛子色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时，公寓大堂里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叶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了，一溜烟冲回了马路对面的一棵大树后面。


    【……算了。】778看着自家宿主吓白的脸，无奈妥协，【今天先这样吧，我们下次再来。】


    叶翎刚刚离开，江涟的身影就从拐角的阴影中出现了。


    他遥遥看了眼那没能被撬开的信箱，作为“受害者”，竟替始作俑者叹了口气。


    真遗憾。


    不过他的小尾巴……胆子远比他想象得大。


    只要静静等待，他的小尾巴，早晚会主动地将自己送上门来。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有一股强烈的兴奋和期待席卷了他，胸膛里热浪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