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蔓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她不知道刚才陈最是否听到她闹出的动静但是她更不知道如果睁眼要和他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乱成一团。


    陈最如鹰般的眼神落在宋蔓那装睡的脸上，心思藏不住，脸上的表情全都暴露无遗。


    他没说话，将手边的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榻上，强势的眼神带着“攻击”，他俯身，单手撑在床内，将她缩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淡漠地声音低沉沙哑，“起来吧。”


    宋蔓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根本不敢睁开。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额间的瞬间，宋蔓本能地想要遮掩，装睡地挪开头。


    虎视眈眈的眼神里夹杂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我知道你没睡。”


    宋蔓不敢动，紧蹙着眉宇，微微屏住呼吸，她更不敢睁开眼。


    “你最好现在起来，才不会很尴尬。”


    宋蔓深吸一口气，猛地张开眼，从床上坐起。


    陈最微微抬起眼皮，眼眸在那一刻“变化”，他起身，抬手将水杯递上前。


    宋蔓看着送上前的水杯，下意识地舔着干燥的唇瓣，她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从他的手上接过水杯。


    “没什么要和我说得吗？”


    她喝水的动作一顿。


    “譬如为什么换了发型，或者是头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宋蔓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咬着唇瓣，该来的总会来。


    她微微张嘴。


    “小骗子，想清楚再说话。”


    宋蔓捧着杯子一点一点，小口小口地抿着水，似乎拖一会算一会。


    陈最并不着急，对于她，他向来是有足够的耐心。


    她就算想要再磨蹭，杯子里的水也有见底的时候。


    陈最从她的手上接过水杯放在桌上，眼神从进来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半分。


    “宋蔓。”


    干嘛叫她的全名。


    宋蔓紧了紧手心，更不敢抬头。


    “赵、赵缨儿的事是你做的吗？”


    陈最凝眸，“跳楼，还是赵氏换董事？”


    宋蔓：“……”


    “我不做违法犯罪的事。”


    这话没明说却也从另一个方面告诉她，赵氏换董事，的确是他的手笔。


    “为什么？”


    “……因为她动了我最珍视的人。”阴沉沉的声音里带着宋蔓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阴鸷。他抬手想要抚摸宋蔓的脸。


    宋蔓却偏过头，让他的手落了空。


    陈最看着她紧要的唇瓣和不停扣着的指甲，眼神暗了暗，阴暗潮湿的声音里夹杂着不甘，凛然的气场将她团团包围，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任你如何逃窜也无法逃走。


    “你、在怕我。”


    宋蔓的背脊一僵，吞咽着口水，拼命地摇着头，“不是。”


    “不是，为何不敢看我？”


    明明是带着祈求的话语，可从他的口里说出，却有种被蛇缠住的“疯”感。


    仿佛宋蔓不看他，他下一秒就会因此变得“疯狂”。


    她抬眸对上那侵略性极强的眼神，眉眼微微带着湿润，像是害怕受伤的小狗。


    “陈最，你也会这样对恒雅。”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们之间隔着人命，他对恒雅只会更决绝。


    陈最：“……”


    宋蔓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眼眸不由地染上氤氲的雾气，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陈最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是她不论怎么去遗忘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理智告诉她，她不能，也不可以利用陈最对她的感情去阻止他的复仇。


    可情感告诉她，那是她的亲人，是她唯一在意的亲人了，外婆不在了，她仅剩的亲情，只能在母亲的身上感受到。


    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做对的事情。


    宋蔓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住，她从未有这么一刻如此的讨厌自己。


    陈最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


    可看着她落下的泪珠，因为抽泣而颤抖的肩膀，他的心在这一刻破碎，重聚、再碎裂开。


    他的手抬起，却未能如同从前一般落下。


    他是陈最，不是顾时卿。


    宋蔓是他的爱人，顾时卿同样是他的好友。


    他没办法阻止好友的复仇，同样也没有办法看着爱人心痛。


    “……陈最，能不能等一等，再等一等。”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妈妈她才醒来，还没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果妈妈知道恒雅的事，会承受不住，我、我只有妈妈这一个重要的亲人了。”


    她不想在陈最的面前哭泣，像是在威胁他。


    可她偏偏在遇到陈最之后越发的软弱。


    眼泪啪哒啪的掉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心像是停止跳动，宛如被一根针狠狠刺入，心间泛起的绵延的痛。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他抬手静静地将人抱紧怀里，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疼惜到，自己忍不住落泪。


    “我、答应你。”


    宋蔓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卑鄙的，可她没办法。


    她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陈最、我、我会带母亲离开这里，我会在母亲身体好转之后，将一切都告诉她。


    你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报复在我的身上，我都可以接受，求你，放过我妈妈吧。她、这一辈子都很软弱，她是最无辜的一个。”


    破碎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助。


    陈最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破碎，他后悔了，后悔所有的一切，他不该在宋蔓误会的时候，不说清，而是利用她的愧疚，去达到他的目的。


    “好、我答应、我都答应。”他捧着宋蔓那满是泪痕的脸，眼尾泛着红。


    宋蔓，我如果有一天做了让你生气的事情，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不记得后续是什么，也不知道陈最最后究竟说了什么，她醒来的时候，是被紧紧搂在怀里。


    宋蔓看着她紧缩的眉头，眼神里的愧疚再也无法掩藏，她知道宋盈赢了。


    而她是宋盈的帮凶，利用了陈最对她的喜欢。


    宋蔓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这样的困局。


    她无法放弃母亲，就像母亲无法脱离父亲一样，而父亲是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


    她紧咬着唇，将人藏在陈最的怀里，脑子一团乱，她不想去想，至少现在她能偷偷去汲取一丁点的温暖。


    “总裁，苏氏集团突然宣布延迟签约合同。”秘书对于这个消息一头雾水，“总裁，宋董，他会不会。”


    一切都是按照要求来的，突然推迟，这事他们真的不知道。


    宋盈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