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枪毙你们一万字次都不冤!
作品:《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他的背影并不高大,却在所有人的眼中,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深刻烙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审讯室里外,才恢复了空气的流动。
“噗通”一声。
是那两名年轻检察官中的一个,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而侯亮平,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沙瑞金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羞耻、悔恨、迷茫、恐惧……
无数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碎掉了。
死一样的寂静。
季昌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这个汉东省检察院检察长,从业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可今天这扬面,他真是头一回碰上。
不是刀光剑影,不是真枪实弹。
却比任何一扬战斗都让他感到心悸。
他必须做点什么。
再这样下去,他这个检察长的威信,整个反贪局的士气,就全完了。
季昌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他走出审讯室,目光严厉地扫过走廊里的每一个人。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看西洋景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给我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又很快作鸟兽散,一个个低着头,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各个办公室门口。
没人敢再多看一眼,也没人敢交头接耳。
季昌明指着地上还瘫着的周正,“把他扶到休息室去,倒杯水!”
“是,是,季局……”
林坎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搀扶自己的同事。
走廊很快就清空了。
季昌明转身,重新走回审讯室,并关上了门。
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脸上强撑的镇定瞬间垮塌了。
他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侯亮平,无名火直冲脑门。
“侯亮平!”
季昌明的声音压抑着。
侯亮平没有反应。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瞳孔里没有任何焦距,灵魂已经飘走了。
“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季昌明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几乎是吼出来的。
桌子被他拍得“砰”一声响。
侯亮平的身体像是被这声响惊动,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终于,视线落在了季昌明的脸上。
“季……检……”
侯亮平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季昌明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又是怎么把他弄到这里来的?你手里到底有什么证据?”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能说出那番话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普通人。
他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太大了,对整个政法系统的运作了如指掌,对他们办案的程序、心态的剖析,简直比他们自己还清楚。
这种人,怎么会成为侯亮平的“嫌疑人”?
侯亮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沙瑞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地烙在他的脑海里。
“你们办案,是为了寻求真相,还是为了办一个轰动全省的大案?”
“你们把人民赋予的权力,当成了满足个人英雄主义的工具!”
“你,侯亮平,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可以大闹天宫?你连自己头上的紧箍咒是什么都不知道!”
“程序正义是什么?是保护好人的盾牌,也是限制你们滥用权力的笼子!你们把它当成了什么?碍手碍脚的废纸吗?”
“你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衣服吗?对得起人民检察官这五个字吗?”
……
这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中回响,让他头痛欲裂。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出身,他的老师,他的能力,他所谓的正义感,在那个男人面前,被批驳得一文不值,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算什么?
一个从京城来的,自以为是的“钦差大臣”?
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鲁莽冲动的愣头青?
他把老师高育良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把妻子钟小艾的担忧视作妇人之见。
他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手握着正义的利剑,可以斩断汉东的一切腐败。
结果呢?
他连剑都还没拔出来,就被人一根手指头给戳倒了。
而且倒得如此难看,如此狼狈,如此……
丢人现眼。
“说话啊!”
季昌明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把天捅了个大窟窿,现在装哑巴了?侯亮平,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给整个反贪局一个交代!”
侯亮平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是为了查案,是为了抓捕贪官。
可这些话在沙瑞金那番振聋发聩的质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季昌明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气,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侯亮平的责任,已经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以及……
如何善后。
季昌明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打给高育良书记?
怎么说?
说我们反贪局抓错人了,抓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大人物,还被人家当着全单位的面,把我们从里到外训斥了一顿?
高书记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而且,高书记是侯亮平的老师,这件事,高书记本来就不太赞成。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季昌明这个检察长,难辞其咎。
季昌明烦躁地揉着眉心,目光再次落到墙上的挂钟。
二十四小时……
那个男人说,二十四小时快到了。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时限内放人。
否则,就是非法拘禁。
这个罪名,要是扣在汉东省反贪局的头上,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季昌明猛地站起身。
他走到侯亮平身边,拍了拍他还在颤抖的肩膀。
“别哭了。”
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立刻,马上,把所有关于这个案子的材料,都整理出来,给我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一个字都不能漏!包括你是怎么接到线索的,怎么决定抓人的,以及……那个男人被带来之后,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全部写下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有全面了解情况,才能判断出对方的来路,才能想出应对的策略。
侯亮平慢慢地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片茫然。
季昌明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阵叹息。
这个侯亮平,是一把好刀,锋利无比。
但刀太快了,容易伤到别人,也更容易……
伤到自己。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被伤到了筋骨。
“去吧,”
季昌明指了指门口,“去你办公室写。写不完,不准下班!”
他需要让侯亮平动起来,只有让他有事可做,才能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侯亮平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像个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审讯室。
偌大的审讯室里,只剩下季昌明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汉东省的天,要变了。
侯亮平刚走出审讯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季昌明叫住了。
“亮平,还有你,小王,小李,所有参与今天行动的人,都到小会议室来。”
季昌明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威严。
侯亮平的脑子还是懵的,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
他机械地跟着其他人,走进那间熟悉的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垂头丧气的同事,大家谁也不看谁,气氛压抑得像要凝固。
季昌明没有坐主位,他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几分钟后,审讯室的门开了。
那个男人,在两名法警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没有穿那件沾了尘土的外套,只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双手没有被铐住,步伐沉稳,眼神平静地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他不像个嫌疑人,倒像个来视察工作的领导。
“季检,这是什么意思?要开个批判大会?”
男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温度。
季昌明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说:“我们想就案件的一些程序性问题,进行复盘。”
“复盘?”
男人拉开一张椅子,自顾自地坐下,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姿态从容得让人心头发慌。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侯亮平身上,那个刚刚哭过的,反贪局的英雄。
“好啊,复盘。”
男人点了点头,“那就从你开始吧,侯局长。”
侯亮平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心头一颤。
“你接到线报,说一个叫高启强的涉黑头目,今天要和一个重要人物在世纪酒店见面。”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问你,线报的来源,你核实了吗?”
侯亮平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回答我。”
男人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是匿名电话……”
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小声替侯亮平回答。
男人笑了,摇了摇头:“匿名电话。好一个匿名电话。一个连身份都不敢透露的电话,你们就敢动用整个反贪局的精锐力量,去酒店抓人?”
他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涨红了脸的年轻面孔:“你们的办案规程呢?你们的纪律呢?是不是写在纸上,挂在墙上,就是从来不往脑子里去?”
“我们……我们有车牌号……”
侯亮平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
“车牌号?”
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车牌号,就是你所谓的证据?你查过这辆车属于谁吗?你知道车主是什么身份吗?你知道这辆车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一连串的问题,狠狠砸在侯亮平的心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立功,都是抓住大鱼,都是一举撕开汉东腐败的口子。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却没想到,自己扑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
“你没查。因为你自负,你觉得你是京城来的神探,你带着尚方宝剑,你认为在汉东,就没有你办不了的案子,没有你抓不了的人。”
男人的声音陡然转冷。
侯亮平的脸,已经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他垂下头,不敢再看那个男人的眼睛。
他感觉周围同事的目光,扎在他的背上。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都被人剥下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踏。
“然后是审讯。”
男人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你们把我带回来,关在那间小屋子里。几个小时,你们轮番上阵,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认为我贿赂丁义珍,你们的证据,仅仅是一个疑似车牌。”
“你们这种反贪的方式,枪毙你们一万次,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