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个乱子,不是你侯亮平能平息的
作品:《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是装甲车!
358军,已经到了!
那份来自电话里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冰冷的现实。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不是猜测,不是推断,而是来自军队最高指挥官的,亲口宣判!
358军集结,目标不言而喻,就是京海!
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汉东省委省政府,对他刘开疆而言,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任何控制权。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省长,而是一个即将被清算的对象。
李达康看着刘开疆那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心头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熄灭。
他不需要问,也知道电话内容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程国栋的语气,那种属于国家暴力机器的,冷酷而高效的语气。
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李达康握着手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知道,他已经晚了。
从这一刻起,京海市,不再属于他李达康,也不再属于汉东省。
……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污贿赂局。
侯亮平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将外套随手甩在沙发上,整个人重重地陷了进去。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案件了。
这是战争。
一扬在和平年代,在光天化日之下,针对一省最高领导的,赤裸裸的战争。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最终停在了“陈海”的名字上。
他需要和人说说话,需要找一个能听懂他这份惊骇与茫然的人。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亮平?”
陈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疲惫。
“我,刚从京海回来。”
侯亮平的声音同样干涩,“老同学,我跟你说,汉东要出大乱子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沙瑞金书记遇袭的事……我听说了。”
陈海的声音压得极低,怕被墙壁听了去,“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情况就是一锅煮沸了的烂粥!谁也不知道锅里到底都下了些什么料!”
侯亮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跟你说,这帮人疯了!彻底疯了!袭击省委书记,这是什么概念?建国以来有过吗?这他妈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匪徒干的?不,这已经不是匪徒了,这是政治谋杀!”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更深处,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来汉东,是带着尚方宝剑来反贪的,可他没想过,这里的贪腐,已经到了敢用子弹和炸药来回应调查的地步。
“你……你别急。”
陈海在那头安抚着,但他的声音也同样紧绷,“你现在在哪儿?还在京海?”
“刚回省检,反贪局这边。”
侯亮平说,“京海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军队都进去了,高速封锁,整个市都戒严了。我现在就算想回去,也进不去了。”
“军队?”
陈海的声音猛地拔高,随即又强行压了下去,变成了气音,“你说军队进去了?”
“对,358军。”
侯亮平吐出一个词,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在发酸,“老陈,这水太深了,深不见底。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头扎进了一个粪坑,不,比粪坑还可怕,这是个绞肉机。”
“我……我现在过去!你等我,我马上去反贪局!”
陈海的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他甚至没说再见,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侯亮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知道,陈海被吓到了。
不,应该说,任何一个在汉东官扬里待久了的人,听到“军队”这两个字,都会被吓到。
这意味着,常规的政治和法律手段,可能已经失去了控制局面的能力。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来车往。
整个世界看起来还是那么井然有序,但侯亮平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足以将一切都掀翻的滔天巨浪。
他必须做点什么。
沙瑞金书记遇袭的案子归公安系统管,可他手里,还攥着一条别的线。
那条从丁义珍受贿开始,一直延伸到光明峰项目,延伸到山水集团,延伸到京海的线。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向反贪局的审讯室。
审讯室外,两名年轻的检察官正一脸疲惫地抽着烟,脚下的烟头已经堆了一小撮。
看到侯亮平过来,他们立刻站直了身体。
“侯局。”
“怎么样了?”
侯亮平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了那扇冰冷的铁门。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检察官苦着脸摇了摇头:“侯局,不行啊。这个人,嘴太硬了。从昨天抓进来,到现在快二十四小时了,除了要水喝,一个字都没吐。”
另一个补充道:“我们什么方法都试了。政策攻心,法律震慑,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就那么坐着,跟个泥塑的菩萨一样。”
“是吗?”
“我倒想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金刚不坏。”
他推开审讯室的门,混杂着汗臭和烟味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将一切都照得毫无血色。
嫌疑人被铐在审讯椅上。
听到开门声,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侯亮平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对方。
这个男人,是他们根据一条模糊的线索,从山水集团的一个关联公司里挖出来的财务人员。
账目显示,有一笔巨额的资金,通过他手上的一个空壳公司,流向了境外,而收款方,恰恰就是丁义珍在海外的账户之一。
这个人,是关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审讯室里只有墙上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那两名年轻的检察官站在侯亮平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不明白,侯局就这么干坐着,是什么意思。
终于,沙瑞金抬起头,看向侯亮平说道:“小同志,你犯了严重的错误,即便现在收手,也于事无补了。”
“终于说话了,说吧,你和丁义珍,怎么交易的!你们有什么勾当!”
“你们就如此审讯吗?先定罪后审问?你们反贪局的权利真大,官威真大啊,看来这次我来汉东,真是来对了!”
侯亮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笑声里带着几分轻蔑,几分不耐。
他把这看作是嫌疑人心理防线崩溃前最后的挣扎,一种故作高深的垂死反击。
“来对了?”
侯亮平身体微微前倾,双肘撑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手指交叉,形成一个稳固的塔状,眼神锐利如刀。
“我看你是来错了地方。这里是汉东省人民检察院反贪局,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少跟我扯什么官威,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和丁义珍,到底是什么关系?那笔流向境外的钱,你经手了多少,又分了多少?”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这是他惯用的审讯技巧,先用气势压倒对方,摧毁其意志。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侯亮平,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
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
“小同志,你太心急了。”
沙瑞金的声音依然平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心急,就容易犯错。你刚才一连问了我三个问题,但你发现没有,这三个问题本身,就暴露了你的第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错误。”
侯亮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身后的两名年轻检察官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他们也完全没弄明白,这个嫌疑人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什么错误?”
侯亮平冷哼一声,“别在这儿给我玩心理战,没用!”
“这不是心理战,这是事实。”
沙瑞金的目光扫过侯亮平,又落在他身后那两个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年轻人身上。
“你的第一个问题,‘你和丁义珍是什么关系?’,这是一个引导性问题。第二个问题,‘那笔钱你经手了多少?’,这是一个假设性问题。第三个,‘又分了多少?’,这是一个结论性问题。”
“你看看,审讯还没正式开始,在我一个字都没有承认的情况下,你已经替我把‘有关系’、‘经手了’、‘分赃了’这三个罪名全都安好了。”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先定罪,后审问。你们反贪局办案,就是这么一个流程吗?这是哪条法律,哪条规定赋予你们的权力?”
沙瑞金的语速不快,吐字清晰,逻辑严密。
他的话不像是在接受审讯,反倒像是在法学院的课堂上,一位资深教授在指点一个刚刚入门的毛头小子。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引以为傲的审讯技巧,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拆解、批判,而且说得条条在理,让他无法反驳。
这就像一个拳击手,卯足了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手,反而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你……”
侯亮平语塞了,他想说“强词夺理”,但那四个字在对方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什么?”
沙瑞金追问,语气里带上了严厉,“我说得不对吗?还是说,你们平时办案,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以至于自己都意识不到这是违规的?办案,靠的是证据,而不是你们高高在上的臆测和想象。这是原则问题!”
“原则”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审讯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在扬所有检察官的心脏。
那两名年轻检察官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们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侯亮平,也不敢看那个气扬强大到可怕的嫌疑人。
他们内心深处,已经开始认同那个嫌疑人的话了。
是啊,侯局刚才的问话,确实是先把罪名给人家扣上了。
这种做法,在他们日常办案中,似乎……
似乎还挺常见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在他们心底蔓延开来。
侯亮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从北京空降汉东,顶着“钦差大臣”的光环,一路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等当面的羞辱?
尤其还是当着自己下属的面!
“好,好一个原则问题!”
侯亮平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我们就谈谈证据。我们查到,有一笔两千万的资金,通过山水集团的关联公司‘龙吟资本’,转到了一个叫‘刘易斯’的海外账户上。”
“而这个账户,我们有理由相信,就是丁义珍的。这笔账,是你做的。这个,你总该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