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钟小爱:那不叫遇袭,那叫叛乱
作品:《沙瑞金空降汉东遇袭,平叛开始》 他喃喃自语,手脚冰凉。
“别问那么多了!省委那边已经炸了!高书记、刘省长他们连夜开会,下了死命令,天亮之前必须找到人!现在整个省的公安系统都动起来了!”
季昌明的声音又急又快,“你那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抓了个人?”
侯亮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想起了审讯室里那个气定神闲的老头。
一个可怕的、荒唐到让他自己都想发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侯亮平随便抓一个妨碍公务的,就能抓到新上任的省委书记?
这比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还低!
他立刻将这个念头死死按了下去,当成是自己惊吓过度的胡思乱想。
“是,抓了一个。”
侯亮平的声音努力保持平稳,但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颤抖,“一个退休老干部,叫……叫什么来着,态度很嚣张,阻碍我们反贪局执行公务,我就把他带回来审查了。”
“你……”
季昌明在电话那头似乎噎了一下,语气变得极其复杂,“猴子啊猴子,你……你抓人之前,就没查查身份吗?”
“一个普通老百姓,我查他什么身份?再说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侯亮平下意识地为自己辩护,但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唉!”
季昌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焦虑,“你先别管那个人了!赶紧来检察院!快点!我们碰个头,这事太大了,我们检察院不能被动!”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侯亮平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沙瑞金遇袭失踪……
高育良下了死命令……
季昌明让他赶紧过去……
侯亮平并未前往检察院,而是想先去问问钟小爱,如果沙瑞金遇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季昌明那句“我们检察院不能被动”的催促,烙印在侯亮平的耳膜上,可他的脚却灌了铅,根本迈不开步子。
去检察院?
去了能说什么?
又能做什么?
在季昌明面前,在高育良、刘开疆这些汉东官扬的老狐狸面前,他侯亮平算什么?
一个从最高检空降下来,还没站稳脚跟的反贪局局长,一个手里捏着烫手山芋,却连山芋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愣头青。
他现在冲过去,只会被卷入更深的漩涡,成为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甚至可能是一颗弃子。
那个念头,那个关于审讯室里老头的荒唐念头,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越勒越紧。
他拼命想把它扯掉,可越是用力,就扎得越深。
他不能去检察院。
至少现在不能。
他需要一个声音,一个绝对冷静、绝对理智,并且能站在风暴之外看清全局的声音,来告诉他,汉东的天,到底是要塌下来,还是已经塌了。
他发动了汽车,方向盘一转,没有驶向灯火通明的检察院大楼,而是拐进了回家的那条小路。
车轮碾过熟悉的柏油路,两旁的梧桐树影飞速倒退。
侯亮平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季昌明的急促话语、沙瑞金的名字、遇袭、失踪……
这些词汇像一群失控的马蜂,在他颅内疯狂冲撞,嗡嗡作响。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车停进车位的,怎么上楼,怎么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屋里亮着一盏温暖的橘色落地灯,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模糊地传来。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饭菜香,那是他熟悉的生活气息,可在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诡异的疏离感。
钟小艾正穿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看到门口的侯亮平,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嗔怪的笑意。
“哟,侯大局长,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不是日理万机,连家都顾不上了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是他们夫妻间熟悉的玩笑。
若是平时,侯亮平或许会顺势回敬几句,抱怨一下工作的辛苦,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温情。
但今天,他做不到。
他甚至挤不出一个笑容。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干裂,眼神里是钟小艾从未见过的惶恐与混乱。
他没有换鞋,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玄关。
钟小艾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放下了手里的果盘,快步走了过来,关切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亮平?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的手带着凉意,触碰到侯亮平滚烫的皮肤。
侯亮平被这丝凉意惊醒,他一把抓住了钟小艾的手,力气大得让她感到了疼痛。
“小艾,”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没时间说笑了。”
钟小艾心头一沉。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
他是个天生的乐天派,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天大的案子压下来,他也能嬉笑怒骂,找到突破口。
她从未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定是出大事了。
能让他方寸大乱的,绝不是普通的案子。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将他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慢慢说,别急。”
她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侯亮平捧着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无法驱散他心底的寒意。
他没有喝水,只是将杯子紧紧攥在手里,那是能救命的稻草。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客厅,似乎在看窗外的夜色,又似乎什么都没看。
他沉默了很久,在组织语言,又在鼓起勇气。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压抑。
“小艾,我问你一个问题,一个……假设性的问题。”
“你说。”
钟小艾坐到他身边,眼神专注。
侯亮平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说道:“沙瑞金……你知道吧,空降汉东的那位新书记。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在来汉东的途中,就在汉东的地界上,遇袭了。会发生什么?”
他刻意强调了“如果”两个字,但那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钟小艾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的政治敏感性远超常人。
侯亮平这个问题,绝不是空穴来风的假设。
她脸上的最后柔和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遇袭到什么程度?是小摩擦,还是……更严重的?”
“最严重的那种。”
侯亮平的声音更低了,“比如,直接威胁到生命安全。”
客厅里陷入了死的寂静。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报着国泰民安的新闻,显得那么不真实,那么讽刺。
钟小艾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她出身于纪委大院,从小耳濡目染,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有着远比侯亮平更深刻的理解。
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侯亮平的心上。
“那不叫遇袭,亮平。”
“那叫‘叛乱’。”
“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