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沈如月身子忽然动了动，像是做了噩梦。


    李显静静看着，少顷，合上双眼睡了过去。


    两人同床共枕，却心思各异。


    宫中的喜讯传出，最为欢喜的就是沈家。


    沈夫人次日就递了牌子入宫。


    赵蓉儿闻讯，眸光落在虚空处，不知想到了什么。


    先前沈如月没有孩子，对李显那两个孩子都十分苛责，如今她自己怀孕，那两个孩子……


    赵蓉儿叹了口气。


    “锦屏，你找个可信的人，去安置小皇孙的地方看看。”


    这自然不是指府中的人。


    而是萧柳钦留给赵蓉儿的那些。


    赵蓉儿一直在府中，那些人闲着也是闲着，有些事情打发时间也好。


    本是随口一句，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姑娘，醒醒！”


    小翠轻轻推了推赵蓉儿，急声唤她，“东宫那两位小主子出事了！”


    赵蓉儿睡眼惺忪，听清小翠的话之后瞬间清醒。


    “他们怎么了？”


    “咱们的人傍晚才过去，入夜，那边忽然起火，两位小主子被关在房间里，要不是咱们的人及时过去……”


    小翠三两句将事情概括，手中麻利地将一杯温水递给赵蓉儿。


    “别担心，两位小主子都已经救出来了，未免咱们的人暴露，两位小主子被放在未起火的后院，此刻已经被宫中的人带走了。”


    是皇后的人。


    她骤然得知李显再难有子嗣，第一时间就想到那两个孩子。


    一儿一女，即便带着些残疾，好好将养，未必不能恢复一些。


    这场火没伤到两个孩子，却烧进了皇后的心里。


    毕竟是皇室产业，底下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疏漏，这场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沈如月。


    她能做出混淆皇室血脉的事，务必就不敢除掉李显的血脉。


    可见其心歹毒。


    “再无人管教，她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情，让她滚过来。”


    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尾指的指甲都崩坏了半截。


    “娘娘息怒，事情如何，咱们查清楚就是了，别因着这事情动怒，不值当。”


    “这个贱人是要让我儿绝后！”


    皇后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倘若沈如月此刻能出现在皇后面前，她立刻能将沈如月撕碎。


    嬷嬷也不敢再劝，去传沈如月。


    已是夜里，沈如月被叫来，还以为是要受赏，脚步轻快。


    “母后，儿臣——”


    砰！


    皇后手边的小玉枕砸在沈如月手边。


    “沈如月，这桩婚事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就是了，显儿太子之尊，还会纠缠不成？”


    “母后？”


    沈如月被骂得一头雾水，心中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您这话是何意？我与殿下的婚事一早就有，自然是心甘情愿，否则，我腹中怎么会有这个孩儿？”


    “孩子？你还有脸说这个孩子？”


    沈如月不说，皇后顾及脸面还不会多提，偏偏她自己说了出来。


    “沈如月，本宫原是想给你几分脸面，你既然说起，本宫倒要问问你，这个孩子是谁的？”


    轰！


    沈如月怔怔站在原地，嘴唇蠕动，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皇后怎么会知道？


    还有谁知道了？


    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沈如月脑子里浆糊一般。


    迷雾中，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她完了。


    沈家也完了。


    事情已经传到皇后耳中，手眼通天的皇帝岂会不知？


    “噗通！”


    沈如月双腿瘫软，跪在了地上。


    “母后，儿臣一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错，儿臣愿意以死谢罪，求您宽恕沈家，求您……”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惶恐笼罩，这一条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不能再将沈家拖下水。


    真是可悲。


    看着涕泗横流的沈如月，哪还有半点贵女千金的姿容。


    皇后心中的怒火却半点未散。


    “你戏弄皇室，一条贱命就想抵消？”


    “母后？”


    沈如月似乎还没意识到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看着皇后。


    皇后一个眼神，侍立在侧的嬷嬷便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内，盛在酒杯中的酒液轻晃，让沈如月彻底心如死灰。


    “母后，方才儿臣所言……”


    沈如月试探着开口，还想替沈家争取一线生机。


    皇后却转头，避开了沈如月的视线。


    这就是没可能了。


    沈如月看着逼近的嬷嬷，对死亡的恐惧占据心神。


    “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毕竟是太子妃，若是在您宫中出事，传出去难免有损您的声誉，求您大发慈悲，准许臣女见家人一面。”


    电光石火间，沈如月想到一个办法。


    她急切道：“臣女做出此等错事，一人的性命自然无法挽回皇家声誉，可沈家能成为殿下的助力，求您，高抬贵手。”


    “臣女不求保全性命，只求见父亲母亲一面，让他们全力辅佐殿下。”


    这话才算是说进了皇后心里。


    沈如月的死活对她来说无关紧要。


    可李显的未来却不能不提前筹谋着，沈家确实是个不错的助力。


    “本宫要你死，沈家还会尽心辅佐太子？”


    “无事自然不会。”


    沈如月已经冷静下来，镇定道：“可如今是臣女犯下大错，只要父亲母亲知道您和殿下的大恩，自当鞠躬尽瘁。”


    这倒确实是让皇后对沈如月的杀心暂时搁置。


    “本宫即刻让人去传沈夫人入宫，至于沈大人，后宫不得私联朝臣。”


    这已经比置之不理要好很多，沈如月不敢再挑剔，急忙向皇后道谢。


    不多时，沈夫人就被带进宫中。


    来的路上她还有些疑惑，知晓沈如月有孕时，她才刚入宫一次，有事怎么当时不说？


    这疑惑在进门之后，看见沈如月跪在地上的瞬间，化为惊惧。


    皇家对子嗣极为看重，况且太子现在这般的境况，有一个孩子能好转太多。


    若只是简单的做错事，皇后恐怕都不会计较。


    “皇后娘娘，太子妃这是做了什么错事？她毕竟——”


    “母亲！”


    知道沈夫人要说出孩子来求情，沈如月当即打断。


    见状，浓重的不安蔓上心头。


    沈夫人视线飞快从沈如月身上扫过，要她给些暗示。


    “是不是太子妃，还要另说。”


    沈夫人后背一凉，直接就跪在了沈如月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