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咱们在这儿担心也没用，先顾好自己和京城的形势，叫他们别在千里之外还要担心。”


    赵蓉儿反过来安慰起周颖。


    两人闲聊着，各自心中的愁绪都被冲散了不少。


    “林家的旧案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林远哲这些时日忙着为林家奔走，也没时间陪我，太子跟沈如月的婚事正好打发时间了。”


    周颖说着，对这两人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


    一个整日装什么清高贵女，周颖却见过她打骂身边的婢子，另一个，就更惹人烦。


    “这两人凑在一起，也不知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管他们做什么，随便他们过成什么样子，只要不过来添堵，我才懒得搭理他们。”


    赵蓉儿早已经做好跟李显桥归桥，路归路的打算，毕竟是皇家血脉，皇帝不会对李显置之不理。


    她不会冒着连累萧柳钦的风险，去赌那几分胜算。


    “对了，那你到时带什么贺礼？”


    周颖脑海中灵光乍现。


    要去参加东宫的婚事，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去。


    可要是准备太贵重的，说实话，赵蓉儿还真舍不得。


    “这个……”


    “就知道你没准备，我让府上一并备着了，到时候底下人一起去填礼册就成。”


    两家如今关系匪浅，赵蓉儿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多客气。


    两日一晃便过，一大早，赵蓉儿就被锦屏叫了起来。


    “穿这身吗，姑娘。”


    锦屏拎起架子上挂着的衣裳，是初一那日穿了一次的新衣。


    赵蓉儿摆手，“不要，简单些就行，别太惹眼。”


    她这趟可没打算引人注意，萧柳钦为了让她省事，甚至专程跟皇帝开了口。


    若是她出门一趟就被人盯上，岂不是白费了萧柳钦的好意。


    锦屏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取出另一套，挂在了炭火旁。


    “您先用早膳，屋内热气足，衣裳烘暖了再穿。”


    赵蓉儿点头，坐在了桌前。


    因着今日不得清闲，早膳准备得很丰盛，摆了半张桌子。


    “您捡着吃些喜欢的就成，准备的份量都小，不会糟蹋的。”


    知道赵蓉儿珍惜吃食，锦屏解释了句。


    刚换好衣裳，下人就来回禀，长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


    今天是大日子，李乔月是跟皇帝他们在一处的，倒没人拘着周颖了。


    东宫各处已经挂上红绸，十分喜庆。


    然而，这样大喜的日子，李显面上却不见半分笑意。


    “殿下，如今多少人都等着看笑话呢，您若是郁郁不得志，岂非正中下怀？”


    玉华站在李显身后，帮他戴上发冠。


    镜中人眉目英挺，却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


    “孤如今就是个笑话，还怕人瞧吗？”


    自从知道自己的双腿没有彻底恢复的可能，李显无数次恨不得自己死在临安郡。


    那样，最起码保全了尊荣。


    哪怕只是为了皇家的颜面，皇帝也会将事情圆过去。


    偏偏他活着。


    甚至，他和朱成缙的往来也被隐刃如实报给了皇帝。


    回京这么久，李显始终战战兢兢，悬着的心未敢放下半日。


    如今与沈家成婚，旁人只当皇帝在给他倚仗，内情只有他自己知晓。


    他这个太子都成了摆设，沈家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他不能说。


    不说，沈家还会为他尽心，他还能在铡刀落下之前享尽荣华。


    要是连沈家都没了，他就只剩下等着被废了。


    “殿下！”


    玉华不赞同地拧眉。


    她亲眼看着从前的李显如何英姿勃发，如今这样子，让人怎能不伤怀。


    浓重的情绪之下，玉华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李显身有残疾不能继位，这是在皇帝还有其他皇子可栽培的前提下。


    那要是皇帝膝下只余一子呢？


    玉华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虽不是在皇帝面前做事，却深知这位陛下的性子。


    真到那一步，他再不情愿也不会让大权旁落。


    “殿下，该出去了。”


    门外有内监扣门提醒。


    李显这身份，自是不需要去沈家迎亲的，却也需在人前露面。


    与此同时，沈家。


    沈如月凤冠霞帔，端坐在闺床边沿。


    几位闺中好友都在，面上的喜色却不达眼底。


    谁都知道如今东宫的情形，实在做不出昧着良心说恭贺的话。


    “吉时到——”


    喜嬷嬷的声音响起。


    沈如月强打起精神，被搀扶起身。


    “如月……”


    一个鹅蛋脸的小姐叫了沈如月一声，却又讷讷说不出话。


    披着嫁衣往外走的沈如月就好像要迈进一个火坑，她们这些熟识的人却没有办法干预分毫。


    “好了，你们再不入宫，赶不上喜宴了。”


    沈如月故作轻松，朝几人笑说。


    屋内却没人笑。


    喜轿走在最前头，但是抬轿的就有十六个，好大的阵仗。


    年岁小的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惊叹连连。


    稍知事些的，也晓得沈家小姐这是飞上枝头，做金窝窝里的凤凰去了。


    宫中亦然热闹非凡，女眷在一处偏殿，还未到正时辰，并不急着入席，三三两两在一起说话。


    其中不乏之前想嫁给李显的贵女，如今却庆幸没被选上。


    “沈小姐入主东宫，往后可就不是咱们能轻易见到的了。”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殿内一静，齐刷刷看向说话那人。


    是一直跟沈如月不大对付的，也难怪这时候落井下石。


    可惜正主不在，旁人听见这话只会觉得她无趣。


    婚姻是干系后半生的大事，除非深仇大恨，否则同为女子，多少会有些同情，她这幸灾乐祸未免太明显了些。


    说话的人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都不说话？”


    她转头左右看看，还当是来了哪位贵人。


    见状，其余人也没了跟她说话的兴致，有意无意疏远了她。


    “皇后娘娘到——”


    内监声音响起，殿内众人立刻整理仪容，齐齐看向殿门。


    穿着繁琐宫装的皇后款款入内，虽然妆容精致，还是能从中窥见一丝病容。


    她生病是托词，如今要出现在人前，却不能表现的与平时无异。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见过皇后娘娘……”


    关系远近有别，开口也各不相同，殿内的气氛活泛起来。


    “都坐，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