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外时,城外的桌子已经支了起来。


    灶台都是连夜砌的,各家的下人在后头忙活着,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不都是做好了搬过来,怎么看着这个阵仗,是要现做?”


    赵蓉儿看着还没干透的灶台,难掩惊诧。


    “每年都是这样的,刚开始是做好了搬过来,结果有人还不到天黑就过来闹事,说是吃坏了肚子,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占便宜的人才不管你是长公主还是皇帝,反正吃不起饭也是要饿死,要是能讹些钱来,三五个月都不愁吃喝了。


    殊不知,他们这样才是将自己的路堵死。


    大致看了看,赵蓉儿跟周颖并未在此多待,沿着官道又往外走了一段。


    秋风瑟瑟,远处层林披褐,好不壮观。


    “蓉儿姐姐,咱们重阳节也去山上玩儿,去不去?”


    当日去山上的人不在少数,是有不少热闹瞧的。


    赵蓉儿可去可不去,没立刻答应。


    真正的重头戏就在明天,两人没在外头过多停留,各自回去。


    萧柳钦越发忙了,回来时,赵蓉儿已经歇下。


    他站在院外,看着赵蓉儿屋内留着那盏灯,缓步上前,将一个东西放在了屋外。


    “将军……”


    锦屏听见动静,小声问安。


    萧柳钦只一颔首,转身便走了。


    一夜好眠。


    次日,天刚明,赵蓉儿就神采奕奕地出了门。


    周颖说是一切都有长公主府准备,可她也不能真空着手就去。


    她所思不差,却有人想在了她前面。


    “赵姑娘,您这怎么又添了些?将军府的方才已经送来了,整整四车呢!”


    赵蓉儿到城外时,灶台底下已经点着了火,各家来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只是正头主子都还没到。


    都是富贵出身,人最多的时候出来露个脸,让百姓们心里记下就是了。


    赵蓉儿不讲究这些,挽袖子洗手,凑近了包包子的桌台前。


    熬粥的大锅已经起了泡,咕嘟嘟地逸着热气。


    “长公主。”


    “郡主。”


    身边的人纷纷起身,赵蓉儿手里的活搁不下,拾掇完了才看过去。


    李乔月今日穿得简便,约莫是要亲自上手的样子。


    已经有人开始排队了。


    只是图个好名声,并不拘着穷苦人家或乞丐才能来,用料十分扎实,凡是有想躲懒不在家做的,端着大海碗过来也给盛。


    不出片刻,队伍已经排的看不见尾巴。


    赵蓉儿和周颖在李乔月两侧,忙得头也不抬。


    “这碗回去可要上我家供桌了,多谢长公主殿下,殿下诸事顺意。”


    一个妇人捧了碗上前。


    她衣着齐整,明显不是揭不开锅的样子,口中说着吉祥话。


    李乔月笑笑,从桶底捞了两勺稠些的。


    在人前露了面,李乔月分完这一桶就交给赵蓉儿她们,回了马车。


    “娘她只分每年的第一桶和最后一桶,这些年一直如此,大家都知道的。”


    有始有终么。


    果然,马上就要排到跟前的人见状都是长吁短叹。


    就为了赶早沾这一点贵气,他们都是天不亮就起来的。


    十几个人当即就从队里出来,没打算继续。


    “姐姐,能多给两个包子吗,我娘过不来,我帮她带回去。”


    一个只比桌台高一点的小男孩儿眼巴巴看着赵蓉儿,浑身脏兮兮的。


    赵蓉儿朝他笑笑,从桌边抽了张油纸,包进去七八个。


    “拿去吧,不够了迟些再来。”


    小男孩跪下就朝赵蓉儿磕了两个响头,抱着包子跑远。


    “这孩子……”


    赵蓉儿无奈,继续给上前的人分包子。


    “这是霉米啊!”


    灶台处,一个偷偷摸过去的人抓着一把米,有些无措。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他急忙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着,反正他们也是做善事,那我不要粥,舀半袋子米也没什么问题么。”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质问起熬粥的人。


    “刚才用的是不是就是这些霉米?不想做好事,大可以不做,这霉米吃了,可是要出事的!”


    此话一出,还端着碗的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你可不能瞎说啊,这米都是昨天从大盛粮行新买的,装车之后动都没动一下,怎么可能是霉米?”


    “那这是什么?”


    偷米的人拿起米袋子就往人群中间走,直接把半袋子霉米倒在了桌台上。


    “大家伙可都好好看看,这米一碰都碎了,中间还有虫子,谁知道放了多久,现在又装模作样拿出来施粥,白白赚个好名声。”


    “呸,我就说哪有这样的便宜占,粥比我自己家里熬的还稠,合着是不心疼啊!”


    “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看咱们都是老实人,没人想起去看米袋子,就算真吃坏了肚子,人家咬死了不承认,咱们可没处说理去。”


    “长公主府可经营着商铺呢,哪里会心疼这些小钱,倒是赵姑娘,我听说将军府也送了东西来?”


    图穷匕见,矛头直指萧柳钦。


    赵蓉儿知道了问题所在,反倒冷静下来。


    她大大方方点头,“是送了。”


    人群中顿时一阵轰动。


    长公主府施粥已经多年,一直没有出过问题,怎的萧柳钦一掺和就坏事了?


    “这是既想赚个好名声,又不想出银子啊,萧将军好算计。”


    “要不然这种好事情,他怎么不见自己出面,反而是让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顶在前面?”


    接连不断地有人在人群中拱火,将气氛推上高潮。


    不远处,一辆马车刚停稳,听着这边的动静,里面的人瞬间黑脸。


    “去看看怎么回事,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是,陛下。”


    冯全额头冒汗,小心看了一眼皇帝身侧的萧柳钦。


    可千万别是送来的东西真有问题,皇帝最见不得旁人在这种事情上作假,到时可就麻烦了。


    萧柳钦身形不动,好似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不是他。


    “冯——您怎么来了?”


    赵蓉儿余光看见有人跑过来,一抬眼,被冯全吓了一跳。


    “主子也来了,瞧着这边闹哄哄的,不便露面,让我来问问。”


    “不妨事,我已经让人报官了,彻查便是。”


    赵蓉儿不由自主看向另一边的马车,“倘若真有问题,我们认打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