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忽远忽近,说明萧柳钦就在附近搜寻。


    赵蓉儿从衣襟里摸出另一只口哨,憋足了力气,猛地吹响。


    哨声在洞穴内盘旋,听得赵蓉儿耳朵阵阵嗡鸣。


    她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下,即便吹响哨子,声音也传不出去。


    得出去才行。


    她思索着,视线落在被哨声吓到,整个炸毛的老虎。


    “虎姐,来帮我一把。”


    她这两日就是这样称呼老虎,老虎没恼,她就当是默认了。


    相处下来,赵蓉儿知道,老虎是很有灵智的,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半晌,老虎浑身的毛倒了过去,它舌头一卷,舔了舔在她肚子上乱蹭的幼兽。


    在赵蓉儿的注视下,老虎起身,挂着碎肉的尖牙勾住了她脖颈的衣领。


    老虎很聪明,这个动作完全避免了牵扯赵蓉儿的伤口,带着她往洞外去。


    直到这时,赵蓉儿才发现,洞穴出口是个向上的缓坡。


    也是因此,她滚进来才没摔死。


    拖拖蹭蹭,出洞穴时,正好又是一声哨音。


    赵蓉儿拍了拍老虎的后脖子。


    “虎姐,你放下我,快回去吧,等下别被我萧哥误伤了。”


    这话复杂,她也不确定老虎能不能听懂。


    老虎的视线落在哨子上,退回洞穴,却没进去,而是趴在洞口看着赵蓉儿。


    赵蓉儿也不多言,深呼吸两下,吹响了哨子。


    “呜——”


    声音传出很远。


    远处有同样的哨声回应,每一声都越来越近。


    最后一道清晰的哨音传入耳中,赵蓉儿也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萧柳钦。


    “蓉儿!”


    萧柳钦急步上前,伸手想要将赵蓉儿揽入怀中,却担心触碰到她的伤口,一时手足无措。


    “没事,伤得不重。”


    赵蓉儿勉强挤出一抹笑,想安慰萧柳钦,却让他的神情越发自责。


    “先回去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好。”


    萧柳钦点头,先将自己的外袍解给赵蓉儿,小心避开伤口,将她抱了起来。


    下山时,山脚下已经有一辆马车等着。


    钱伯就在马车里等着。


    “钱伯,先看看她的伤。”


    萧柳钦将人放平,眼底的怜惜几乎要化为实质。


    钱伯未言语,先搭上赵蓉儿的脉搏。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


    “性命无忧,只是需要养一阵子了。”


    这话如同一颗定心丸,让萧柳钦的心落在了实处。


    “将军,你先回避,我帮姑娘处理一下伤口。”钱伯又道。


    萧柳钦深深看了赵蓉儿一眼,去了车夫的位置。


    赵蓉儿有意识时,整个人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鼻尖也是熟悉的气息。


    “小姐,您醒了?”


    小翠守在一边,赵蓉儿只是眼睫微颤,她立刻就凑了上前。


    赵蓉儿眼神逐渐聚焦,看见小翠双眼通红。


    “这不是没事吗,哭什么……”


    话音未落,小翠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小姐,您这也未必太惨了,明明没有招惹他们,怎么今年有麻烦找上来?”


    帮忙换药时,小翠看见过赵蓉儿身上的伤口,见她到这时还在强颜欢笑,忍不住又是一阵难受。


    哭着哭着,忍不住又笑起来。


    “不过还好,钱伯已经帮您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只是左臂上的伤口,想要养好得费一些时间。”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门外,萧柳钦也听见了声音,敲响房门。


    “醒了吗,吃些什么?”


    小翠也反应过来,眼巴巴看着赵蓉儿。


    赵蓉儿开始还没觉得饿,被两人一问,肚子还真“咕噜噜”叫了起来。


    “就准备一些清淡的小粥,这几日都没正儿八经吃过东西,吃太急容易伤着。”


    小翠忙应声,着急忙慌去办。


    萧柳钦这才进来。


    看着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的赵蓉儿,萧柳钦张口,没发出声音。


    “是我疏忽……”


    “萧哥哥。”


    赵蓉儿脸色一沉,故意道:“我现在可不能轻易动气,萧哥哥非要现在说这些吗?”


    该说不说,这话虽然不讲道理,但确实管用。


    萧柳钦一梗,咽下了想要道歉的话。


    这件事他们两人都没有做错什么,无需因为旁人,影响了自身。


    赵蓉儿想了想,问:“当时在城外接应的人是轩辕竞,至于宫中……应当就是李显他们了。”


    赵蓉儿自认还没得罪过谁,要说有人看她不顺眼,别无他选。


    “找到那两个内监时,一个掉进了井里,另一个上吊自杀了,暂时还未有头绪。”


    萧柳钦不免带上些自责。


    太后丧期,许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


    “我这不是没事吗?她敢动手,迟早会露出马脚的,不是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蓉儿知道萧柳钦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不忍心他再将这件事强加在自己身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赵蓉儿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和饭菜一起端进来的,还有一碗仅仅是看着就让人舌根发麻的汤药。


    “小姐,钱伯说您惊悸,又失血过多,内外都有伤,这药早晚各一顿,可万万不能懈怠。”


    显然,赵蓉儿上回偷偷倒药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赵蓉儿嗔了萧柳钦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先放着吧,我吃完饭就喝。”


    她是嫌药苦,那也是要分时候的。


    没什么事情时,那些所谓调养的药少喝一半碗不碍事。


    当下这个是为了保命,赵蓉儿还没糊涂到这份上。


    白粥入口,赵蓉儿喟叹一声,眼睛都眯起来了。


    “总算是吃到饭了,这几天一直在洞穴里跟着老虎吃生肉,再吃下去,我——”


    她脑子比嘴快,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劲时,屋内两人的视线都已经落在她身上。


    “老虎?”


    “这、这个嘛……”


    赵蓉儿嗫嚅着,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清楚这件自己都觉得很神奇的事情。


    “反正就是我阴差阳错掉了进去,虎姐发现我之后也没吃我,每次去山里捕猎回来,还会分一些它的猎物给我。”


    正说着,钱伯过来了。


    赵蓉儿赶忙把这桩奇事也说给他,想着钱伯见多识广,说不定能知道原因。


    “这个啊?”


    钱伯诊着脉,慢悠悠道:“你不是吃了之前那颗药吗?”


    “保命的效果可不仅仅是护住心脉那么简单,还会散发出一种味道,会让兽类将你当做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