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锁链缠住秦千风脚踝的瞬间，他膝盖重重磕在碎裂的岩地上。


    裂隙深处涌出的风裹着冰碴子刮过耳际，却远不及锁链钻入皮肤时的寒意——那不是普通的冷，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扎进血管，顺着血脉往心脏里钻。


    "千风！"林婉儿的尖叫被风扯成碎片。


    他抬头，看见她攥着泛黄的净灵符，裙摆被乱流掀得翻飞，正跌跌撞撞往他这边冲。


    符纸在她掌心泛着微光，可那光在锁链的秩序纹路前弱得像将熄的烛火。


    "别过来！"秦千风喉间溢出低吼。


    他想抬手推她，却发现整条右臂都被锁链缠住了，链身每一寸都在吸收他的混沌之力。


    更诡异的是识海——那团陪他从高尔村走到现在的黑雾，此刻正蜷缩成一团，像见了天敌的幼兽。


    剧痛突然炸开。锁链缠上他脖颈的刹那，无数画面劈头盖脸砸进来：


    ——暗金色的高塔直插云霄，他站在塔顶，手中握着刻满星辰纹路的权杖。


    ——血色黄昏里，某个被关在水晶笼中的身影转过脸，眼尾有颗红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明明知道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一个能跪着认错的守护者。"


    ——金色锁链穿透他胸口的瞬间，他听见长老们的怒吼："擅自释放禁忌囚徒，秩序守护者的荣耀容不得你玷污！"


    "不......"他踉跄着栽倒，锁链趁机缠上腰腹，将他往裂隙深处拉。


    地面的碎石擦过后背，疼得他咬破了唇。


    原来那些总在深夜刺痛他后颈的记忆，不是穿越带来的副作用，是被封印的、作为秩序守护者时的罪证？


    "接着！"林婉儿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偏头，正看见她扑过来时散开的发绳，墨色长发扫过他脸侧。


    符纸"啪"地拍在他手腕的锁链上，净灵符特有的檀香味窜入鼻腔——可那锁链只是泛起一阵涟漪，竟将符纸的光吞了个干净。


    "怎么会......"林婉儿跪坐在他身侧，指尖还残留着符纸灼烧后的焦痕。


    她伸手去掰锁链，金属凉意瞬间冻得她指尖发白，"我明明......明明在药庐试过，这符能克邪祟......"


    "因为这不是邪祟。"封冥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秦千风侧过眼，看见守墓人后裔单膝跪在地上，指尖沾着血在岩缝里画阵纹。


    他的玄色外袍下摆被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骷髅图腾的里衬——那是启动禁术的征兆，"这是秩序本源凝结的锁链，净灵符......"他突然呛咳起来，血珠溅在刚画好的阵眼上，"只能伤凡物。"


    "三十息。"封冥咬破指尖，在阵心点了团血芒。


    地面的阵纹突然泛起幽蓝微光，秦千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慢了半拍——裂隙里的风不再呼啸，林婉儿颤抖的睫毛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冥界回溯阵，他曾听封冥提过，以守墓人血脉为引，能让小范围时间流速减缓十倍，但代价是......


    "咳......还剩三十息。"封冥抹去嘴角的血，抬头时眼底泛着青黑，"要么唤醒他的本我意志，要么看着他被带回秩序神殿。"


    锁链突然收紧，勒得秦千风肋骨生疼。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记忆碎片却越来越清晰：水晶笼里的囚徒被带走前，塞给他半块用帕子包着的桂花糖，说"这是人间的甜，你该尝尝"；被放逐前最后一眼，他看见自己的权杖坠向云海，坠向某个有炊烟、有药香的小山村......


    "千风！


    看我！"林婉儿突然捧住他的脸。


    她的手冷得像冰，却带着他熟悉的药庐里的艾草味，"高尔村的杏树要开花了，你说等我们回去，要一起给老槐树挂新红绳的！"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记忆里的高尔村突然鲜活起来：母亲在灶前搅着红豆粥，父亲蹲在院门口修篱笆，他蹲在药庐里偷喝林婉儿煎的蜜枣茶，被发现时她举着药杵追他跑过整个晒谷场......


    "锁链在读取他的记忆！"墨流苏的声音从上方压下来。


    秦千风这才注意到，浮空神殿后裔不知何时跃上了旁边的断墙，正眯眼盯着缠在他身上的锁链。


    他腰间的星辰佩饰泛着微光，那是神殿守护者特有的感应法器，"链身上的纹路在变化，刚才是秩序法则，现在......混进了他的人间记忆。"


    "所以？"玄霜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站在裂隙边缘，指尖凝着团幽绿鬼火——旧神残魂引渡者的标志。


    这是她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所以它不是完全的秩序产物。"墨流苏跃下断墙，蹲在秦千风身侧。


    他伸出食指轻触锁链，立刻被烫得缩回手，指腹浮起红痕，"刚才那下，我触到了一丝......犹豫。


    就像......在确认什么。"


    锁链突然剧烈震颤。


    秦千风被拉得离裂隙更近了，能看清裂隙深处翻涌的金色雾气里，隐约有座悬浮的宫殿轮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喉咙发紧，终于想起最重要的片段：被放逐时，长老们说"你将轮回七世，每一世都会在觉醒时被秩序锁链带回，直到你承认罪行"——而他现在，是第七世。


    "够了！"他突然暴喝。


    舌尖传来刺痛，腥甜的血味漫开。


    混沌黑雾终于从识海最深处涌出来，裹住锁链，暗紫与金纹在他皮肤下纠缠如蛇。


    他调动体内星辰之力、旧神血脉，三脉之力在丹田炸开，"我不是罪人！


    我只是......"他望着林婉儿染血的指尖，望着封冥颤抖的画阵的手，望着墨流苏眼中的期待，"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咔嚓——"


    最粗的那截锁链应声断裂。


    秦千风猛地坐起，撞得林婉儿向后仰倒。


    他喘着粗气，看见手腕上的暗紫纹路正在吞噬金色印记，像在争夺这片皮肤的掌控权。


    裂隙深处传来轰鸣，那座金色宫殿的轮廓更清晰了，连飞檐上的神兽纹路都看得真切。


    "很好。"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秦千风抬头，正撞进金色身影的眼底。


    那人不知何时站在裂隙边缘，原本如潭水般平静的眼尾，此刻扬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他的衣袍上，秩序纹路比之前暗淡了三分——看来刚才的锁链拉扯，连他都受了伤。


    "你终于想起来了。"金色身影抬起手，裂隙里的金色雾气突然翻涌成漩涡。


    秦千风看见自己断裂的锁链正在重组，链身上的秩序纹路泛着比之前更盛的光，"那么......"


    他的声音被裂隙的轰鸣淹没。


    秦千风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封冥的冥界回溯阵泛起刺目的蓝光，墨流苏的星辰佩饰碎成了星芒，林婉儿死死攥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锁链的寒意传来。


    "审判......正式开始。"


    金色身影的最后几个字，像重锤砸在秦千风心口。


    他望着对方缓缓抬起的双手，突然注意到那人指尖的戒指——与他记忆里，秩序神殿大长老戴的那枚，刻着"裁决"二字的戒指，一模一样。


    裂隙深处的金色雾气开始凝结成实质。


    秦千风听见周围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那是空间被能量扭曲的征兆。


    林婉儿的惊呼声、封冥的低咒、墨流苏的抽气声，都像被揉皱的纸，模糊成一片。


    他盯着金色身影交叠的双手，突然想起水晶笼里那个囚徒的话："他们要的不是你的忏悔，是你的恐惧。"


    而此刻，他的恐惧，正在被这双即将开启审判的手，一寸寸，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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