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还好吗？”沈昭在后面看着时不时癫笑的季宜苏，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开口。


    季宜苏低笑，笑自己竟然栽到了这上面，这个叶媚真是耍她耍得不轻。


    她转头给沈昭露出一个和煦的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


    一日后傍晚。


    “凤莹，你到底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村长紧皱眉头，那双昏黄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瞪瞎了。后面站着几十口村民。


    季宜苏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她站在神祇的高台处，俯视着众人。


    “各位，我长话短说，其实你们都死了。现在的这个地方，只不过是个幻境而已。”她高声朗朗道。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疯了？”


    下面的村民七嘴八舌，皆目光怪异地看着季宜苏。季宜苏也不恼，只笑了笑。


    “只有我们都死了，这个幻境才能被打破。”她道。说完——


    突然，不知是谁把神邸的门重重关上了。


    瞬间，神祇漆黑一片。因为没有魁面君的庇护，所以神祇上的蜡烛一点也不管用。


    “你到底要做什么？”村民怒不可遏地望着她，仿佛像豺狼虎豹一样，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殆尽，疯狂撕咬她的血肉。


    “我要做什么？当然是送各位赴死啦。”


    她话毕瞬间，从门口火苗蔓延入内。这神祇表面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将火苗燃得十分大。身体又是木头做的，根本就不经烧。瞬间浓烟四起。


    “凤莹，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们都会死的！”虽然火势是从外到内，但是村民还是争相着往火势最大的门那儿靠，拼命想推开门。不过外面，季宜苏早已安排了沈昭在那里堵着。


    这些村民都是幻境所造，所以对于她而言，根本无所谓。


    看着他们在下面苦苦挣扎，倒也生出几分快意。不过这快意不是来源于她体内，而是那个凤莹体内的。


    她很享受这场杀戮呢。


    众多村民见此路行不通的时候，就争先恐后地往高台上爬，想将季宜苏从神坛上拽下来。


    可这又绝非易事。季宜苏所在的高台是悬空的，是以魁面君的神力为支撑的。虽然魁面君的神识被沈昭压制住，但是他的神力还留在这里。她与凤莹绑定契约，神力自然是与凤莹契合。


    所以此刻的季宜苏就像是站在天上的神，看着下面丑恶的人慢慢在火中挣扎去死。


    她捂着提前用水浸泡的帕子，看着一个个村民都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时候，放下心来。


    这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现在也是肉体凡胎，被烟呛到，被火烤到，也十分难受。


    再过一会儿，她马上也得死。她奄奄一息地靠在高台上，本来是想过将村民引到这里，之后关上门放火。不过她不放心，一定要亲自看着，看着他们一点点死去，而且她已给自己留好了去路。


    现在只等人了。正当她的眼皮马上就要粘住的时候，突然，残烧的门被一脚踹开。


    沈昭不……魁面君像是披着一件金色的圣衣缓缓走来。他腾空而起，只是用那黄金之瞳看了看下面的人儿，并未做出其他动作，而是径直地朝高台上的季宜苏飞去。


    季宜苏还记得魁面君与凤莹的誓言是只要一方死，另一方也会死去。魁面君才不会让她轻易地死掉。


    “你杀孽深重，会不得好死。”魁面君瞥了一眼怀中被火熏得满是灰烬的季宜苏说道。


    “又不是我杀的。”季宜苏说道。这当然不是她杀的，这些村民如果不出错的话，应该早就死了，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我说的不是你。”魁面君的那双黄金瞳仿佛能窥探灵魂一样，他这一看，倒将季宜苏看得心虚。


    “往事不堪回首，人性不可改之。”魁面君轻轻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一句莫须有的话。


    之后，那双黄金瞳便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沈昭那双像海水一般的眼睛。


    怎么可能？这个魁面君竟然能随意地将他沈昭和魁面君的身份切换，那他们原来做的小动作，在他眼里岂不是儿戏？


    两人安稳落地。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这个幻境还没有破，证明现在除了他们两个，一定还有其他人。


    她扫了那些村民一眼，瞬间想到有一人没来，那人还是她最熟悉的人。


    两人再次回到村内。季宜苏鬼使神差，凭借着自己那点微弱的感知，去到了凤莹经常和凤志峰去的那条河边。


    微风轻轻吹拂，杨柳依依，水面像琉璃一样纯净。白云在上面无忧无虑地飘着，地上的草长在脚踝处，看起来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可是就在这景象中，赫然倒着一人。


    看着那人的体型，季宜苏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人是凤志峰。


    不过他为什么会离奇地死在这里？凑近去看，一股血腥味直冲鼻腔。凤志峰的死状十分凄惨，他嘴巴张大，五官扭曲，眼睛仿佛就要凸出来了。口中还有在第二个幻境中那个恶心人的藤蔓。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涌起。瞬间，她看见树后面站着一个女孩，正是无面毒藤。


    原来有灵力的时候打它就费劲，现在没有灵力这该怎么玩？她瞬间捏了把冷汗，向后退，拉着沈昭向后退数十米，与这无面毒藤保持距离。


    “你为什么要跑？你也不喜欢和我玩吗？因为我是一个只有母亲的孩子。你们为什么要笑我穿裙子，我本来就是女人啊……”她的声音像杜鹃啼血一般，呕哑嘲哳难为听。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无面诡藤瞬间头就像一个沙包一样，干脆地掉在地上。无数根翠绿色的、带着花苞的触手藤蔓，从脖颈钻出，直直地朝着季宜苏他们冲过来。


    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即使有韶华在，也不济于事。


    刹那间，藤蔓就像是鞭子一样，“嘭”的一声，打在了沈昭的身上。那强悍的灵力波动，直接将沈昭打出数十米外，“蹭”的一下落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呕出一口血来。


    而季宜苏则被那藤蔓，丝丝地缠绕住，就像毒蛇一样锁住你。她被缓缓地带到了主本体面前。


    “你的脸真漂亮，我有你的脸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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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另眼看我吗？”她说着，一个细小又坚韧的、红色像针尖似的触手就抵着季宜苏的脸冲过来。


    季宜苏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不，凤莹，我知道你被嘲笑很痛苦，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到死临头开始说好听的有些鸡肋，但是，她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小的时候，母亲总逼你穿男装，还将你的辫子扎成不喜欢的模样。你看着村里头那些姑娘系着红绳的麻花辫子，十分羡慕。没有一个人理解你。”


    “但你长大的时候理解了母亲的苦楚，但是看着自己心爱的郎君和其他人扭扭捏捏说不清，心中也十分悲愤。”


    “那些该死的村民对你指手划脚，说你什么都不如的时候，你很痛苦，”


    “你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现在呢，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季宜苏说得情真意切，倒像是自己真的感同身受一样。虽然她的确没有感同身受，但是她和凤莹的神识相互碰撞时，也会受到凤莹的情绪影响。


    那缠着她的藤蔓竟然真的不动了，似乎真的在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身体剧烈摇动，将自己的荷包摇下来，然后说道：“你打开那个包裹，里面有一件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这触手藤蔓只犹豫了片刻，便将那地上的荷包卷起来。打开，果然，里面有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豆子，正发出微弱的光芒。


    季宜苏吞了口唾沫，不成功便成仁：“黄金之瞳！”她大喊道。


    瞬间，那颗金豆子像是得到了感应一样，发出炸眼的金光。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巨大又强烈的光束笼罩了一样。


    一股炽热又温暖的力量涌入季宜苏的胸口，她瞬间感到身体匮乏无力，就好像是一下子力气被抽干了一样。


    她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了思考的意识，就这么直直地“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倒下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唤她，不过这声音飘渺无力，她听不真切。


    “师尊”


    “师尊”


    “季长老”


    “季宜苏”


    ……


    季宜苏正处在一个纯白世界里。这个世界中心有一个像太阳一样的金色光点，那光点中间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就好像太阳中心的黑子一样。


    她向前去，伸出手，想将那空中的太阳抓在手心里。不过那太阳似乎特别火热，她手上的皮肉慢慢消退，露出白色的骨骼。


    可是她像是失去痛觉般，被这颗太阳死死地吸引住。她要得到这颗太阳，索性两只手抓。可是太阳将她身上的血肉都侵蚀殆尽，她也没能抓住。


    “别过来，回去。这不是你该过来的地方。”太阳竟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空洞又有神性，仿佛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而是世界的万物。


    她在被太阳抛弃，重重坠地的那一刻，竟然窥到了神的真容——那不是黑点，而是瞳孔。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窥探她。


    “啊！”季宜苏猛然坐起睁眼。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没等她来得及思考，就看见她的身边围了五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