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羌国来的小质子,殿下见过的。”宋音之歪歪头,总算想起了那段愉快的记忆,咧了咧嘴:“哦,他啊。”


    又和那质子对上了眼,宋音之看到了他脸上明显的惊愕,而且那质子还抬脚就要避开她。宋音之皱眉:“站住!”这一个两个的,今天都对她避之不及,她知道自已不算什么合格的公主,却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怕什么?


    那质子听她一声低喝,不仅不停还加快了步伐,只不过碍于体面没有飞也似的跑起来罢了。


    宋音之浑身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跑到小质子跟前,用身体拦住他:“你去哪?”


    段秋平丝毫没有被质问的自觉,被拦住也只是站定呆愣愣地看着她。


    宋音之嗤笑:“你不会是个傻的吧?”


    段秋平这才低下头,遮住自己的面色,很体面地见了礼。


    “你还没回答我,你跑什么?”


    他淡淡道:“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当下就呆不住了,我这个人就是有些急躁,还请殿下赎罪。”


    宋音之冷哼一声:“急躁?若是真的急事,何以见到了我才想起来?”说着更加生气,“你就是在躲着我,还编这么拙劣的理由,当我是傻子吗?”


    段秋平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抿着唇直视她:“殿下何以妄自菲薄。只是臣觉得,彼此二人见面忆起的都是愁云惨雾,没有打照面的必要。倒是殿下此举,显得有些不妥。”


    这个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这话说得……倒是我冒犯了。”宋音之开始仔仔细细地看段秋平。


    段秋平惜字如金,能沉默则沉默。


    宋音之抓住段秋平的手腕,警告意味地摇晃两下不让他挣脱,“你!身为外臣,你见了人不行礼;作为质子,你也没有一点需要谦卑处世的自觉;公子活到现在还真是很不容易呢。”


    段秋平的脸白了又绿,搞半天连个姑娘的手都挣脱不开,他干脆反手握住宋音之的手腕,将她的手高高举起,凑近低吼:“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让人讨厌,自以为高高在上,就以为可以把所有人的尊严踩在脚下;自以为天生尊贵,所有人就要对你们跪地朝拜。其实你们一个个的自负、扭曲、低俗、恶趣味、你们都烂透了。”然后狠狠一甩手,也不管宋音之家是否会因此踉跄,他转过身不看。


    一回头却正见他面前黑烟滚滚,大有遮云蔽日之势。仔细一看,那烟是从宫墙外面升上来的。紧接着是尖锐的哨声。


    身体微僵,而后段秋平盯着那段黑烟,良久,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烽火通神京——城,破了。”


    他那一笑使一口白牙若影若现,像是某种凶狠的兽类受困时露出了獠牙。青天白日之下人畜无害,却会在无人时磨利自己的爪牙。


    宋音之看呆,有些不知所措。


    “段秋平!”二人闻声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却见本该回到东宫的宋荣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眦目欲裂,正急急朝二人这边赶来,他身后的天际,黑烟冲城起,随风自飘扬。


    宋荣一把攒住段秋平的手腕:“叫我好找,跟我走!”段秋平也不挣扎,垂着眉眼任由他拉了一个踉跄,却在身形不稳的一霎抬了头,嘴角的笑容还未收起,就这么直直撞进了宋音之眼里。


    如果段秋平是猛兽,那也是开了智的凶兽。极其会隐藏自己,面对猎物时不是露出锋芒毕露的獠牙,而是放出极具欺骗性的诱饵。


    宋音之感到不安,她说她要跟上去:“出什么大事了?”


    宋荣看也不看她一眼:“你这种时候就别添乱了!”二人步子大,宋音之只得一路小跑着跟上去,嘴里还急急为自己分辨:“你和他都能去,独独我去就是添乱?皇兄你十分地不讲道理!”


    宋荣理也不理,只顾拉着段秋平步履如飞。


    宋音之气得没办法,劈手拉住了段秋平的一只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拉:“我偏去!“


    宋荣走一半忽然感到一股阻力,正要回头呵斥段秋平,却见段秋平正弯着眼角看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另一只手被宋音之紧紧拉住。


    “你!”他拼尽全力柔声,“你别在这个时候胡闹啊,等过了这阵再陪你玩行不行?”


    宋音之哪里听得进去,手指更是紧了紧:“还在哄我,你觉得我能同意吗?“段秋平微微翻了翻手腕,感觉到手腕处一片潮热。


    宋荣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作,却看见了段秋平眉梢眼角影影约约的笑意,心中略微清明了些。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他们兄妹俩唱戏给这个人逗趣儿似的。


    他不愿意被外人看见皇家的瑕缺,只能压着性子解释:“外面很危险,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就……”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宋荣见她油盐不进,又没法说重话,二人一时僵持了下来。


    “皇兄。”宋音之定定地看着他:“我平日功课不认真,你们都觉得我不懂事。但我也听过“覆巢之下无完卵”。”说着表决心似的将段秋平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我不是去添乱的,嗯?”


    宋荣见她如此,况且情况又危急,压着怒火无奈:“你来。”


    宋音之这才松了手,她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一路上寡言得很。


    段秋平的手腕沾了她的一点薄汗,此刻乍见天光,被她握过的地方凉飕飕的。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宋荣将二人带到竹林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里头的房子大都门窗紧闭,有的被蛛丝结满了房梁,一看就不是住人用的。


    宋荣轻车熟路地开了一扇门,将宋音之和段秋平塞进一舆车里,又出去牵了一匹马,将马绑在舆上,一切准备妥帖后关了屋子的门,三人瞬间被笼罩在黑暗里。


    宋音之扒着车窗喊:“把我们关在里面干嘛?”段秋平斜斜靠在车坐背上,嗤笑一声,掐准机会解释道:“兴许会走密道吧。”


    “宫里的常见手段都不清楚。”段秋平面无表情地嘲讽,“看来殿下被保护得很好啊……”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宋音之噎得开不了口。


    宋音之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人,见他神貌间是月射寒江一般疏离淡漠,此刻却戏谑地睥睨着她,与初见那般低眉顺眼的模样判若两人。


    或许是气的,又兴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宋音之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几乎是同时的,一点微黄的灯光亮起,光源缓缓移动着,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车前———也不知道宋荣在外面捣鼓什么。


    不过段秋平现在无暇想这些,他只能感觉到自己感官感受随着光源的靠近无限放大,甚至敏锐到能看清她霞映澄塘般的明艳,以及听到她咧嘴时,从唇齿间窜出的,短促的气流声。


    他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借着灯光如昼,他忽然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可是现在收回视线是不是看起来也太窝囊了些?段秋平也是没法,梗着脖子盯着宋音之看了几秒,脑海里千万句言语闪过,最后却只是干巴巴来了句:“你笑什么?”


    似是觉得有趣,宋音之笑着上下打量他:“公子,原来不是那么多话的人。”


    宋音之此话说得蕴藉,嘲笑他平日里的谦和表现得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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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在她这里裂了一道缝隙。


    可是在段秋平这个有心人听来,此话确实格外刺耳。他脸色微变,终是不显山不露水地垂下眼来:“少自作多情。”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段秋平缓缓坐直了身子,正待要说些什么,忽然察觉到舆车动了。


    宋荣掀开帘子看进来:“坐好了?”


    话音未落,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截断了话头。宋荣的动作一顿,沈下脸来扭头看向门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变幻了姿势,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车里另外两个人也定住了,一时间屋内安静,只闻得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敲门声还在持续着,门外的人似是失了耐心,节奏逐渐急促起来。


    宋荣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匕首。


    细微的说话声在门外响起:“……不是这儿吗?跟丢了?”闻得此言,宋荣绷直的脊背迅速放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怒气腾腾地打开门,将宋渡一把拽进来:“你疯了是不是!”


    宋渡被他吼得一愣。


    “还敢跟着我们,万一你背后还有人跟踪呢?这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他压着宋渡的肩膀摇,“啊?”


    “皇兄!“宋渡极力挣脱,“我看了,没人跟着。皇兄,你们是要找御林军去吗?”


    宋荣哼了一声,自己爬上车:“你就在这,等我们走远了再出去。”


    见宋荣准备走,宋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舆车:“走吧。”他还没来得及坐稳,就被宋荣一下子抡了出去。


    “滚!”


    宋渡一跺脚,委屈极了:“你们都去得!独留我在宫中!哪有这样的事?”


    “宋渡!”宋荣额间青筋突突跳,他的呼吸颤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躁,想解释什么,又不好说太多,“我们要去干什么你清楚吗?你要撒泼也换个时间吧。”


    谁知宋渡直接越过他,径直往马车方向走。宋荣见状,急忙拉着他的手腕拦住他,双手死死扣住宋渡的双肩,吼着:“你犯病?你他妈有没有听我讲话?”


    宋渡的声音比他还大:“我要去!”宋荣猩红着双眼跟他对峙了几秒,无奈妥协,却仍旧余怒未消,狠狠将他往前面一推,“那就他吗滚进去。”


    宋渡掀开帘子,与车内早已坐好的两人遥遥相对。宋荣坐在外头,一扬马鞭,车内就轻轻颠簸了起来。


    舆车行驶得不算慢。不多会儿,车里的三人就得以重见天光。


    段秋平被一小队士卒围着,其余三人跟着引路的士兵们缓缓行步。一路上也没人说话,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而盛大的祭祀。


    段秋平被推到城门楼的最上层,其它皇室成员则无声无息地站在下一层。


    段秋平斜着眼瞥了下这群人,心中暗笑,大靳向来不待见他这个小国质子,却等到他母家打上门来的时候,又将他奉为上宾了。


    让他这个若羌皇族以身为旗,赌的就是再勇猛的将军也能因身份差别而忌惮三分。这个法子确实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不过也是真奏效。


    因为段秋平的出现,两军僵持不下,若羌领头的大将肉眼可见地焦灼了起来。一是怕再拖下去援军到来,靳国得救;二来,段秋平在若羌再不受待见,也是个皇子,若是真不顾他死活,回去了被人揪住小辫子,他也承担不起罪责。


    刹那间,若羌军中有一支箭斜贯苍穹,破空朝城楼射去。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根本不及人反应。等所有人瞪大眼睛朝段秋平望去时,他早已中了那箭。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眼看就要往城下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