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破败窗棂的缝隙,死死钉在后背。


    敖丙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指尖残留的、压制蛊玉时被侵蚀的麻痛感变得无比清晰,混着桌上那墨玉匣子散发出的、被薄荷强行裹挟的诡异“安神”清香,在死寂的房间里弥漫,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


    搭在窗框上的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几道干涸发黑的血痕如同烙印,蜿蜒盘踞在手背上,狰狞刺目。


    几缕银色的发丝,在从窗缝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反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寒光,那是他自己的头发!


    是昨日在西市混乱中,被哪吒蹭乱的!


    他发现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开,炸得敖丙眼前发黑。系统的倒计时在视野角落疯狂闪烁,猩红的数字仿佛要滴出血来:71:45:33、71:45:32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侧身回望的姿势,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握着玉勺的右手,在宽大的袖袍掩盖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窗外的夜风呜咽着,卷过破败的屋檐。


    搭在窗框上的那只手,食指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抬起,然后。


    “笃。”


    指甲轻轻敲击了一下腐朽的木框。


    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敖丙紧绷的神经上!


    敖丙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也强行拉回了他濒临溃散的理智。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几缕冰冷的银发上移开,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回头,重新面向桌上的墨玉匣子。仿佛刚才的回头,只是被风声惊扰。


    动作间,宽大的袖袍拂过桌面。


    借着这个掩护,他握着玉勺的右手,以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速度,从旁边豁口的粗陶碗里,刮起一大坨深绿色的、散发着浓烈到近乎刺鼻的薄荷香膏!


    冰凉粘稠的膏体瞬间糊满了勺头。


    同时,他的左手极其自然地抬起,像是要整理一下滑落的布巾,指尖却精准地掠过墨玉匣盖。


    “咔哒。”


    一声轻响,光滑如深渊的匣盖被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


    那股被薄荷强行压制的、若有若无的甜腻异香,连同蛊玉本身散发出的阴寒气息,瞬间被隔绝了大半。


    浓烈纯粹的薄荷清香重新占据了主导,霸道地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做完这一切,敖丙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拿起玉勺,勺头对着桌上那盏早已熄灭、积满灰尘的油灯,做出借着月光端详香膏的假象。


    勺头那坨深绿的膏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翡翠。


    他的后背,却如同暴露在冰原寒风中,每一寸皮肤都绷紧到了极致,清晰地感知着窗外那道冰冷粘稠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依旧死死缠绕着他。


    一秒。


    两秒。


    死寂在蔓延。只有夜风的呜咽和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


    就在敖丙以为这无声的对峙会持续到天荒地老,或者下一秒那只手的主人就会破窗而入,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他拙劣的伪装时。


    窗框上那只苍白的手,五指极其缓慢地收拢。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然后,它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


    窗棂外那片被月光分割的狭窄视野,重新变得空荡。只有夜风卷起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掠过。


    走了?


    敖丙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几乎瘫软下去。冷汗如同溪流,顺着额角、鬓角疯狂地往下淌,瞬间打湿了衣领。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刚才那几秒钟的压迫感,比直面西市尸山血海时更甚!那是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撑着桌面,勉强稳住身体。目光落在盖紧的墨玉匣子上,又移到玉勺上那坨深绿的薄荷膏。


    暂时糊弄过去了?


    不。


    那疯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只是暂时被这浓烈的薄荷气息迷惑?或者,他更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巨大的疲惫感和冰冷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极度紧张下似乎又裂开了,传来阵阵闷痛。


    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这小院已经暴露了!龙王能找到他,哪吒也能!这里就是绝地!


    他抓起墨玉匣子,冰冷的触感再次激得他指尖一颤。另一只手紧紧攥住玉勺,勺头上那坨深绿香膏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刚准备起身。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小院的死寂!


    不是破门!


    是他身后那扇紧闭的、腐朽的柴门!


    整扇门板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化作无数尖啸的碎片,如同暴雨般朝着屋内激射而来!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木屑和尘土,形成一股狂暴的气浪!


    敖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


    “呃!”


    剧痛伴随着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掼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土炕边缘!


    “噗!”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尘土。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想抬头,想看清袭击者。


    烟尘弥漫中,一个赤足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深渊中踏出的魔神,缓缓跨过一地狼藉的门槛,走了进来。


    暗红如血的混天绫,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在他身周无声地蜿蜒游动,搅动着弥漫的烟尘。


    冰冷、粘稠、带着纯粹毁灭意味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小的空间,比窗外窥视时浓烈百倍!千倍!


    敖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因为恐惧而发出的细微咯咯声。


    哪吒站在门口,黑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从发丝缝隙中透出的、两点冰冷燃烧的赤金色光芒!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敖丙和他手中那柄玉勺上。


    更准确地说,是钉在玉勺勺头那坨深绿色的薄荷香膏上。


    然后,视线极其缓慢地移向敖丙另一只手中紧握的、那个墨玉匣子。


    “呵”


    一声极其短促、带着无尽冰冷和暴戾的嗤笑,从哪吒紧抿的唇缝中挤出。


    他动了。


    赤足踩在满地的木屑和尘土上,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敖丙濒临崩溃的心脏上。


    混天绫在他身侧不安分地扭动,尖端扬起,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浓重!


    敖丙背靠着冰冷的土炕,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浑身剧痛,避无可避。


    他看着那如同死神般一步步逼近的身影,看着那双燃烧着赤金火焰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瞳孔,一股冰冷的绝望彻底攫住了他。


    完了。


    就在哪吒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那冰冷的赤金色瞳孔中毁灭的火焰即将喷薄而出,混天绫也蓄势待发的刹那。


    敖丙的脑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


    赌!


    赌最后一把!


    他猛地抬起那只握着玉勺的手!


    不是攻击,不是防御!


    而是将那勺头糊满了深绿色薄荷香膏的玉勺,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朝着哪吒胸前。那件被血污浸透的莲花短衫上,一道已经凝结发黑、却依旧狰狞翻卷的伤口,狠狠抹了过去!


    “给你!”


    嘶哑的声音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变形,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锐!


    “是救你!蠢货!!”


    深绿色的、冰凉粘稠的香膏,如同被强行按在烙铁上,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糊在了哪吒胸前那道翻卷的伤口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哪吒逼近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微微低头。


    赤金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毫无波澜地、冰冷地审视着自己胸前那一片狼藉的深绿。


    粘稠的膏体糊住了狰狞的伤口边缘,浓烈到近乎刺鼻的、带着尖锐冰棱感的薄荷清香,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伤口周围灼热的、带着硫磺与血腥味的混沌气息!霸道地、蛮横地侵占了那片区域!


    混天绫如同被激怒的毒蟒,猛地高高扬起,赤绫尖端绷得笔直,对准了敖丙的眉心!


    毁灭性的力量在绫身凝聚,只需主人一个念头,便能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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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胆大包天、竟敢用污秽之物触碰他伤口的蝼蚁彻底湮灭!


    敖丙仰着头,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炕沿,脖颈因为仰头的动作而拉出脆弱的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眉心处那一点被锁定的、如同针扎般的锐利杀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混着嘴角的血迹,滴落在尘土里。


    但他没有闭眼,布巾早已在刚才的撞击中脱落,露出一张沾满血污和灰尘、却异常苍白的脸,和那双因恐惧和决绝而睁得极大的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哪吒的眼睛。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毁灭并没有降临。


    那高高扬起的混天绫尖端,凝聚的恐怖力量似乎凝滞了?


    哪吒依旧低着头,赤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胸前那片深绿。那里面,冰冷的暴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极其突兀地、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瞳孔深处疯狂地撕扯、碰撞!


    一股是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欲望,要焚尽眼前一切胆敢冒犯的存在!


    另一股却是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微弱、却顽强滋生的本能?


    对那抹深绿所散发出的、冰冽纯粹气息的本能渴望?


    “呃”


    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野兽受伤时发出的、痛苦的低吼,从哪吒紧咬的齿缝间挤出。


    他猛地抬手!


    不是攻击!


    那只沾着干涸血污和灰尘的、苍白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快如闪电般,狠狠攥住了敖丙抹完香膏后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力道之大,如同铁钳!


    “喀啦!”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敖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处传来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被生生捏碎!


    那只手冰冷得如同寒铁,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哪吒攥着他的手腕,赤金色的瞳孔因为剧烈的内部冲突而疯狂闪烁,如同接触不良的鬼火。他猛地将敖丙的手腕拽到自己眼前,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不是嗅那深绿的香膏。


    而是嗅敖丙的手腕!嗅那残留的、最精纯的薄荷气息!以及混杂其中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敖丙本身的、如同深海寒冰般清冽的气息!


    就是这个味道!


    昨日西市,那个将他从无尽黑暗和灼烧的痛苦中短暂唤醒的味道!


    暴戾的赤金色火焰,在嗅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一滞!


    而另一股一直被压制、被禁锢的懵懂意识,却如同获得了甘霖滋养的种子,疯狂地破土而出!


    哪吒攥着敖丙手腕的力道,极其突兀地松了一丝。


    那双疯狂闪烁、燃烧着暴戾火焰的赤金色瞳孔,如同被投入了墨汁的熔岩池,那纯粹毁灭的赤金之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黯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被水洗过的、湿漉漉的、深不见底的黑色!


    空洞死寂消失了。


    暴戾毁灭也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茫然?委屈?还有如同迷路幼兽终于找到归途般的、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依赖?


    “哥,哥哥?”


    一个带着浓浓鼻音、软糯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攥着敖丙手腕的力道,彻底松开了。


    哪吒(或者说此刻掌控这具身体的意识)微微歪着头,那双重新变得乌黑、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敖丙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


    他的视线落在敖丙那明显不自然弯曲、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腕上。


    又缓缓移到敖丙胸前那点点刺目的血迹。


    最后,落回敖丙苍白的脸上。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


    如同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顺着他沾着血污和灰尘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他抬起那只刚刚还捏碎敖丙腕骨的、苍白的手,带着一种笨拙的小心翼翼,指尖轻轻碰了碰敖丙红肿的手腕边缘。


    然后,像是被那滚烫的温度和肿胀的触感吓到了,猛地缩回手。


    更多的眼泪汹涌而出。


    他扁了扁嘴,带着浓重的哭腔,那软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措和巨大的恐慌: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