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亮昨天打了张志远不是。


    李沐阳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张亮，又给他科普了未成年保护法。然后跟张志远说，“你妈在家被虐待的情况，我会跟街道和妇联那边打招呼，让他们上门给你爸……还有你奶他们做思想工作。”


    又扫了眼何老太等人，厉声道，“组织说要保护妇女权益，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的暴力。你们欺负朱绣文同志，就是背地里跟组织唱反调！”


    李沐阳一拍桌子，“生在红旗下，你们却公然违抗国家和党的指令，你们想干啥？啊？想公然违法犯罪吗？”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何老太和张亮媳妇脸都白了，“公安同志，我们没有，我们不敢啊……”


    “你们最好不敢。”


    李沐阳能做的也只有警告。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他是公安，手也不能伸太长。


    李沐阳跟吕涛骑车离开。


    街坊邻居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张家指指点点，何老太觉得丢脸，拎着棍子撵人，“走走走，都从我家滚出去，谁家还没点乱七八糟的事，我家的事轮的到你们说吗？”


    “说我家之前，先看看你们自己屁股干不干净，快走，再不走老娘就用棍子抽你们了。”


    街坊邻居翻着白眼吐着口水离开了。


    何老太用力关上大门，回头看到张志远，何老太骂骂咧咧，“都是你这个小崽子，害我们全家被人看笑话。”


    公安同志走了，张志远也不演了，擦掉眼泪，对着何老太几人，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这回张亮媳妇确定了。


    “张志远，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搞出这些事情，就是营造我们欺负你的假象，你想让你爸把我们从家里赶出去。”


    用力推了张志远一把，张亮媳妇越想越气，“你这孩子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咋恁硬啊。我们一家在城里讨日子容易吗，都是亲人，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你咋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啊。”


    张志远倏然一笑，“错了。”


    “啥？”


    张志远嘲讽，“我可没指望我爸把你们赶出去，在他心里，他妈他弟他侄子才是他的血脉至亲，我跟婷婷还有我妈算什么。”


    “那你……”


    张志远笑着打断她，压低声音跟几人说，“奶，二叔二婶，你们猜……那瓶敌敌畏让我放哪儿去了？”


    张亮媳妇脱口而出，“不是让你倒了吗？”


    张志远神秘一笑，“嘿嘿，那你们就当被我倒了吧。”


    啥意思！


    这死孩子把敌敌畏藏起来了？


    他还没有歇了毒死全家的念头，以后全家每天都要活在防备和恐惧中？


    冷风一吹，张亮媳妇上下牙打架，“志远，你，你别冲动啊，杀人是犯法的，你你你别干傻事啊。”


    张志远咧着嘴，露出森森白牙，“二婶，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我才十七岁，还是个未成年呢，你别吓我呀。”


    话落。


    张志远嘿嘿一笑，深深看几人一眼，大笑着回屋去了。


    何老太被张志远那一眼看的浑身发毛，抓着张亮的胳膊，“张亮，那小子啥意思，他到底啥意思啊。”


    张亮也有点害怕，“妈，张志远是个未成年，国家保护未成年，就算他把咱们全家毒死了，搞不好咱们也是白死，他不会被枪毙，可能坐个十几二十年的牢，就放出来重新做人了。”


    “也就是说，他拼着前途和未来不要了，也要弄死我们全家……妈，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张亮媳妇想哭，“妈，我冤啊，我平时没有欺负嫂子，就是有时候让她帮我洗洗衣裳啥的，她要不想干可以跟我说啊，我自己干还不行吗。”


    “张亮也没打过嫂子啊，都是大哥动的手，志远想报仇也该找他爸啊，他找我们算啥事啊。”


    “致明和致亮就更无辜了，他俩还是个孩子啊。”


    何老太怒道，“你个没良心的啥意思，你全家死了都冤，就老娘不冤呗？老娘压着朱绣文是为啥，还不是为了让她不敢欺负你们？这些年要不是老娘镇着，你跟张亮能带着孩子来城里？能占家里这么多便宜？”


    “老娘才是真冤，啥好处都是给你们捞的，到头来还要被志远记恨，六月飞雪啊，老娘简直比窦娥还冤。”


    “妈，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你赶紧想个办法啊。”


    十分钟后。


    张亮跟张亮媳妇敲响了张志远的房门，屋里没有动静，两口子对视一眼，厚着脸皮把门推开了。


    张志远靠在床头看书，眼皮都没抬。


    张亮讪讪一笑，“志远，没写作业啊。”


    “没必要了。”


    没必要？张亮眼皮一跳，这是不打算高考了啊。


    昨天张亮还敢揍张志远，今天他是一点都不敢刺激他了。


    张亮坐到床沿，“志远啊，二叔这两天不该揍你，二叔跟你赔个不是，以后二叔绝对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了，你看行吗？”


    张志远翻着书，好像根本没听到。


    张亮给他媳妇儿使个眼色，张亮媳妇也连忙表态，“志远，二婶以后再也不指使你妈干活了，也不会在你奶面前乱嚼舌根了。等你妈出院，我跟你二叔好好跟你爸说说，再也不让他跟你妈动手了，他要再敢打你妈，我们全家都不愿意。”


    张亮媳妇陪着笑脸，“咱们是一家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有点小摩擦，但没有必要弄个你死我活的，你说对不？”


    “你奶那边我去说，以后咱们一家人互相帮助，相亲相爱，你看行吗？”


    放下书。


    张志远扬唇轻笑，“纠正一下，是你死，我活。”


    “……”


    打不得骂不得，两口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尽量多盯着张志远。


    心理作用的原因，张志远干啥，两口子都以为他要下毒。


    张志远去灶屋煮花生稀饭，红红的汤汁全家没人敢喝。他去做饭，张亮媳妇不敢让他进灶屋，他要洗衣服，张亮媳妇也不敢让他动他们一家四口的衣裳。


    连盯两天。


    张志远还没咋样，张亮媳妇感觉自己快成神经病了。


    这种日子太煎熬，张亮媳妇实在受不了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跟张亮商量到半夜，次日一早就跟何老太打听谁家对外租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