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理由，饿死亲妈都不可原谅，李秀英是想让自己记住个教训。


    看。


    这辈子她意志坚定，态度坚决，周承志不就不敢跟她要钱了吗。


    人啊。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刷完锅洗好碗关上灶屋的门出来，周承志差点以为自己来了菜市扬。


    好家伙，院子里全是人。


    大娘婶子，叔叔阿姨，还有成堆的小孩。


    老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孩子凑一起，周承志感觉耳边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


    脑瓜子嗡嗡的。


    “黄阿姨，你们这是……”


    “看电视啊。”


    黄英自带小板凳，已经在堂屋里选了个最佳观影位，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跟周承志说，“上午你家装天线的时候，街坊邻居就盼星星盼月亮的。这不，看到我吃完饭搬了小板凳过来，一个个就全跟来了。”


    外头的街坊邻居已经反应过来。


    跟李秀英打了个招呼之后，赶紧跑屋里占位子。


    很快堂屋就坐满了。


    为了多坐几个人，周和平把吃饭的方桌都塞条几下面了，这个点几乎所有台都在放新闻联播，大家看新闻都不觉得无聊。


    时不时感叹一下国家政策，再感叹一下大城市的发展，最后夸彩电的画质比黑白电视强。


    看完新闻，李秀英改台看《上海滩》。


    信号不好，电视屏幕上时不时跳出雪花点，周和平转动天线调整画面，大家看的津津有味，随着剧情推进，所有人都沉浸其中，都不说话了。


    中间周承志出去撒泡尿的功夫，堂屋就没下脚的地方了。


    周承志挤了几下，挤得满头大汗都没能挤进去。


    “哎呀，谁挤我。”


    “别挤了别挤了，纳鞋底的针都给手扎破了。”


    “我织毛衣的针都给挤断了，哎呦喂，承志你别挤了。”


    周承志欲哭无泪，“刘婶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刘婶盯着电视眼睛都舍不得挪开，“承志你个子高就站门口看哈，天冷了回头婶儿给你织个帽子戴。”


    周承志，“……”


    周承志头一次感受到人气爆棚的感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妈人缘有多好呢，实际上他妈的泼辣是出了名的，以前都没啥人来他家串门的。


    买个电视，还成人气王了。


    周承志哭笑不得。


    挤不进去，周承志干脆也不挤了，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看《上海滩》，情情爱爱的，怪腻歪的。


    还没那个《射diao英雄传》好看呢。


    周承志去院里跟小孩玩跳皮筋去了，跳着跳着，周承志看到门口好像有人影在鬼鬼祟祟偷窥。


    周承志一个箭步冲出去，门口的人受惊，扭头就要跑，周承志眼疾手快地抓住对方的后领子把人拽回来。


    “咦？张志远？你咋也来了？你也想看电视啊，想看进屋看呗……哦，你奶跟我家吵架了，老家伙不让你来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来看电视的。”


    “那你干啥？”


    “我有事找李阿姨。”


    周承志立刻警惕，“你找我妈干啥？咱们两家虽然是邻居，但平时都不说话的。你不会是为了你妈挨打来的吧，你妈挨打跟我妈可没关系，你想给你妈报仇去找你奶跟你爸去。”


    “我不是找李阿姨麻烦的。”张志远着急解释，“我有点事想请教李阿姨，承志哥，你能帮我叫一下李阿姨吗？”


    周承志对张志远没啥坏印象。


    张志远跟桂芳同龄，小时候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承志哥，后来何老太看见了，把他给骂了，张志远就不敢跟他玩了。


    两家吵架，张志远跟张婷婷从来没参与过。


    “行，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帮你叫人。”


    “谢谢承志哥。”


    张志远躲着，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他来，周承志就没惊动别人，悄悄在李秀英耳边把张志远找她的事儿说了。


    “有说啥事儿吗？”


    周承志摇摇头，“那小子不肯说，但我瞧他挺着急的，看着都快哭了。”


    李秀英对张志远也没啥坏印象。


    别的不说。


    就昨天朱绣文挨打，他跟张婷婷能冲上去保护他妈，就说明这孩子没长歪，李秀英就喜欢孝顺的孩子。


    李秀英出去了一趟。


    院墙外的阴影下，张志远瞧见李秀英，扑通一声给跪下了，李秀英吓了一跳，立刻伸手扶他，“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李阿姨，你救救我妈吧。”


    “你好好说。”


    张志远哭着说，“我妈被我爸打个半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我大姨劝我妈跟我爸离婚，说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妈会被我爸打死。可我爸不肯离，还跟我妈道歉，说以后再也不打她了。”


    “我爸的话根本不能信，他每次打完我妈都道歉，但下一次发火，照样还会动手。昨天我妈伤成那样，我跟婷婷哭着拍门让他们把我们放出去，他们明明听到了故意装听不到，这个家根本没有我妈活的门路。”


    说实话。


    李秀英真不同情朱绣文。


    朱绣文跟冯秀娥一样，都属于那种一手好牌打稀烂的类型，换了是她，从一开始就不会同意何老太带着张亮一家四口来城里投奔。


    跟自己亲爸妈还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呢，更别说婆婆小叔子妯娌这种天然就不好相处的关系。


    何老太敢闹？


    闹一次就让娘家人过来揍张亮和张亮的两个儿子，自己心爱的儿子孙子吃大亏了，何老太就不敢了。


    还有张康。


    换了是李秀英，男人头一次跟她动手，就算打不过，她拼死也要从男人身上撕块肉下来 ，让男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下次再动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疼不疼。


    朱绣文都忍二十年了，家里已经形成固定的相处模式了，她这个时候想翻身，比登天还难。


    李秀英婉拒，“志远，这是你家的家务事，我只是邻居，实在帮不了你。”


    “我知道，这种家务事别人都不好插手，但我真没办法了，李阿姨，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我奶跟我叔叔婶婶不讲理，骂遍了周围的邻居，只有你从来没在他们身上吃过亏。”


    张志远抹掉眼泪，“李阿姨，我想保护我妈，但我打不过他们……您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让我奶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妈。”


    出主意？


    而且还是对付何老太。


    那李秀英可就精神了。


    李秀英心思一转，立刻就想到个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