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已经飘起了红烧肉的香味。


    中午没吃饭的周承志饿的两眼发昏，正要去灶屋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就被兴奋的周桂枝拉进屋了，“四哥四哥，你快来看，咱家电视能看了。”


    “哎呦，这么快，我瞧瞧。”


    周承志还没看过彩电呢，立刻跑堂屋里看稀奇。电视机开着，周桂芳放学回来难得没写作业，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那，正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剧。


    “这放的是啥？”


    周桂芳沉浸在电视剧里，根本听不到周承志的声音，周桂枝接话，“是金庸先生小说改编的《射雕英雄传》，可好看了，四哥你快来看。”


    “射diao？”


    周承志大惊失色，立刻双腿交叉捂住重点部位，“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能躲在家里看这种电视剧？都射diao了，还英雄传？谁家英雄干这种缺德事啊，关了关了，赶紧把电视关了！”


    周桂芳，“……”


    周桂枝，“……”


    继锄禾日当午之后，姐妹俩再一次被没文化的周承志硬控了。


    堂屋陷入死寂。


    周桂枝臊的小脸通红，捂着脸跟周承志解释，“四哥，射雕英雄传是剧名，这个雕指的是一种鸟。”


    周承志捂住裤裆，眼一瞪，“谁不知道是鸟，这还用你说？”


    “……”


    周桂枝脸红的滴血。


    她说的鸟，跟四哥想的鸟，不是一个品种。


    周桂枝急得跺脚，“我，你……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


    “你可别说了，赶紧关电视，再不关我去灶屋跟爸妈告状了。你说说你们，正儿八经的电视不看，你们看这种电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说着就要上手关电视。


    周桂芳满头黑线地拽住周承志的胳膊，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四哥，求你了，这话你在家里说，咱们自家人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出去说，真的会被人笑话死的。”


    周承志，“……”


    周承志盯着电视屏幕，发现电视里没有啥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又闹笑话了。


    “咳，那个雕……”


    “是一种猛禽，在天上飞的那种鸟。”周桂芳无语的说。


    “哈，哈哈！我说的就是这个鸟，你们两个想到哪去了……哎？妈是不是在灶屋喊端饭了，我过去瞧瞧哈。”


    周承志一溜烟跑没影了。


    丢人。


    真是丢人呐。


    还好吃饭的时候周桂枝和周桂芳谁都没提这一茬，要不周承志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挨骂。


    今天晚上的红烧肉又是一大盆。


    当地红烧肉基本都是咸口的，但李秀英今天做的是甜口的，这年头糖也是稀罕物，基本都是用来冲糖水喝，还真没谁用来烧菜。


    周承志吃第一口两只眼就冒光了，“好吃，好吃！糖竟然还能跟肉一起炖，还这么好吃……妈你简直是天才。”


    周承志吃的停不下来。


    李秀英嫌弃他说话乱喷唾沫，让他闭上嘴，周承志立刻不敢说话了，五口人边看电视边吃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李秀英也高兴。


    跟上辈子一比，这辈子的日子天天都跟过年似的。


    饭后周承志把蝴蝶发卡送给周桂枝，周桂枝又惊又喜，摸着蝴蝶发卡爱不释手，“送我的？好漂亮啊。”


    又担心起来，“四哥你哪来的钱啊？”


    周承志抬着下巴，“当然是我挣的。”


    周桂枝半信半疑，“你这两天也没去乡下倒货啊，你哪来的钱？这发卡我不要，你赶紧拿去退了，四哥，你可千万别干不好的事。”


    李秀英也看过来。


    周承志没好气，“跟你说八百遍了，这钱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来路干净的很，你放心好了，咱才不干那犯法的事儿呢。”


    李秀英跟周和平对视一眼，大概猜到周承志这钱是哪来的了，她劝周桂芳，“你四哥铁公鸡好不容易拔次毛，给你买东西你就收着。”


    “可……”


    “他没那胆子犯法。”


    听李秀英说的笃定，周桂枝才犹犹豫豫地把东西收了。


    周桂芳羡慕的不行。


    周承志怕周桂芳有意见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桂芳你还小，好好上学，等你工作了四哥也给你买发卡。”


    周桂芳眼睛一亮，“那我提前谢谢四哥。”


    “嗨！谢啥。等四哥攒够本钱，就去进货，然后出摊做小生意，等四哥挣了大钱，让你们两个天天跟着四哥吃香的喝辣的。”


    这话周桂芳也就听听。


    四哥能养活自己就 不错了，她可不敢指望。


    “你打算进货摆摊？”李秀英惊讶地问了一嘴，上辈子周承志上来就要干大生意，可没有摆摊这一茬。


    “是啊，这不是得想办法赚生活费嘛。”


    周承志挠挠鼻子，实话实说，“我听说现在南方的钱可好挣了，本来我打算跟二毛凑点钱去南方闯闯的，咳，这不是手头紧，没人支持嘛……要不，妈你借我……哎呦喂，妈我开个玩笑，你咋还动手打人呢。”


    “不借了不借了，我不借了……我这不是打算跟二毛一起摆摊，攒够本钱再去闯嘛，艾玛，疼死我了，妈你咋这么舍得下手啊。”


    敢想她的钱，拍死他都是轻的。


    “滚去洗碗。”


    “哎！”


    周承志怕挨打，赶紧端着空碗跑了。


    李秀英穿好鞋，原来这个时候周承志就已经有去南方闯的想法了，上辈子的她好说话，周承志就缠着她跟她要本钱。


    这辈子她明显不好惹，周承志不敢跟她要钱，才想到要摆摊赚钱。


    李秀英缓缓吐出口浊气。


    重活一个多月，刚开始李秀英恨不得背着炸药包跟几个白眼狼同归于尽。


    但随着时间的增长，她也深刻反省了自己，平心而论，上辈子她落到那样的结局，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她总觉得对孩子好，就是支持他们的梦想，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再给他们稳定住后方。


    可她忘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好像她有一兜子糖，偶尔给孩子一个，孩子会特别开心满足。


    但如果孩子每天要，她每天给，孩子每天一个糖已经吃习惯了，最后糖没了，孩子当然会撒泼打滚闹情绪，甚至恨她糖买少了。


    说白了，是她自己割肉喂狼，一点点滋养了几个白眼狼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