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跳起来，声音抬高八度脱口而出，“你咋不去抢！”


    周成材冷下脸，赶苍蝇似地撵人，“买不起就别废话，走走走，别耽误我们开门做生意。”


    “一千九你真不卖？”


    “不卖！”


    周成材态度坚决。


    张亮眼看没戏，气得把钱拢起来揣进口袋，口不择言地大骂，“你们一家子都是趁火打劫的土匪！强盗！就你们家这样的人品，活该周承志娶不上媳妇，活该你媳妇儿跟你离……啊！”


    话没说完，张亮就被周成材一个过肩摔砸地上了。


    张亮疼的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的，“周成材，你干啥？”


    “你他妈的再敢说一句试试！”被离婚是周成材的逆鳞，谁碰他跟谁玩命，周成材踩着张亮的胸口，脸上青筋暴起，“说啊，活该我媳妇儿咋样？！”


    张亮有点害怕，又不信周成材真的敢动手，梗着脖子说，“你朝我吼啥，又不是我让你媳妇儿跟你离婚的，你以为你离婚的事情瞒得天衣无缝呢。”


    “老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老婆给你戴绿帽的事情好些人都知道了，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我跟你说，这就是你家不干人事的报……啊啊啊，周成材你真敢动手，打人是犯法的。”


    “救命，救命啊！”


    托张亮的福，当天上午，整条街都知道周成材被曹颖戴绿帽，又被离婚的事儿了，张亮被打了个半死。


    国营饭店的同事怕出人命，强行把周成材拉开。


    张亮趁机逃跑报公安。


    不到半个小时，周成材就被抓派出所去了。


    李秀英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废品回收站整理废品，饭店学徒金阳气喘吁吁地跑来，着急忙慌地跟李秀英说周成材因为打人被带到派出所了。


    李秀英愣了一下，“哦。”


    金阳急得直跺脚，“李阿姨，我说周哥被带到派出所了啊，您咋一点不着急啊。”


    李秀英不慌不忙捆着纸箱子，“人又不是我让他打的，他进派出所跟我有啥关系，再说了，他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早就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金阳都懵了，“可是，可是如果张亮不接受调解，周哥会坐牢的啊。”


    “张亮？”


    李秀英停下动作，“跟张亮有啥关系？”


    金阳就把张亮进店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得知周成材把工作开出三千天价卖给张亮，张亮恼羞成怒，两个人才起的争执，李秀英纸箱子一扔，拍掉手上的灰，“走！”


    “啊？”


    “去派出所！”


    就冲张亮跟人家出一样的钱，周成材不把工作卖给他这一条，李秀英决定帮他一把。


    关上废品回收站的大门。


    李秀英骑车带着金阳去了派出所。


    调解室里，公安同志正在进行调解，张亮不愿意和解，指着鼻子上干涸的血迹，大声嚷嚷，“我鼻子都被他打歪了，小命差点交代在周成材手里了，我不和解，我就要周成材坐牢。”


    公安同志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苦口婆心地劝道，“周同志动手确实不对，但你言语挑衅在先，真追究起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公安同志叫李沐阳，正是前两天李秀英报案，把曹颖和陈庆达堵在床上的公安同志。


    刚才接到张亮报案，去抓周成材的时候，李沐阳一眼就认出他了。


    没办法。


    被媳妇儿戴绿帽的人他们见过，但被戴绿帽子之后还给媳妇儿求情，不让公安以流氓罪逮捕媳妇儿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李沐阳对这张脸印象太深刻了。


    李沐阳对周成材有同情的成分，竭力调解，“冤家宜解不宜结，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把人送进去，以后两家还怎么见面？”


    “而且按照你的伤情，周同志顶多被拘留十五天，他进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不如和解，让周同志适当赔付你一笔医药费。”


    张亮不敢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流这么多血，他只需要拘留半个月？”


    “半个月还算多的，寻衅滋事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你这个属于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


    “……”


    张亮说不出的失望。


    他本来还想着要能给周成材判个一年半载的，他就跟周成材谈条件，让周成材用工作来抵呢。


    这样看是没戏了。


    张亮迟疑了，比起周成材被拘留，他还是更想搞到点实质性的好处，想了想他开口，“我要三十块医药费。”


    周成材沉着脸，“没钱！”


    李沐阳也沉了脸，敲敲桌子警告张亮，“你这点伤，跟人家要三十块，都构成敲诈勒索了。”


    “那……二十，不能再少了。”


    最后在李沐阳的劝解下，张亮答应十五块钱和解，并且坚决不再让半步。


    李沐阳觉得十五块还算合理，转头跟周成材说，“你要被拘留十五天，光工资都损失不止十五块了，你要觉得这个数字合理，就把钱给了，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过了。”


    周成材还是那句话，“我没钱。”


    李沐阳以为他还是嫌贵，又劝了几句，周成材抹了把脸，“公安同志，我真没钱。”


    李沐阳很生气。


    他都把价钱压到这个份上了，周成材还想咋样？


    真想蹲看守所啊。


    李沐阳扔了笔不想管了，冷不丁又想起前两天曹颖被抓的时候，周成材崩溃大哭说把工资全给她花了的扬景。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是一分钱没给自己留，全给自己媳妇花了啊？


    惨！


    这也太惨了！


    对媳妇这么好，还能被戴绿帽子。


    李沐阳正义感爆棚，这么好的同志，咋能被拘留呢，万一他想不开在看守所自杀了可咋办。


    李沐阳头一次这么同情一个人，他咬咬牙，豪气万千地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拍到张亮面前，扭头跟周成材说，“周同志，这钱我给你掏了。”


    周成材羞愧的满脸通红，“公安同志，这钱算我借的，回头我肯定还给你。”


    李沐阳摆摆手。


    签了调解书，李沐阳亲自把周成材送出办事大厅，“以后千万别这么冲动了，咳，还有，那个呃……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