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带伤的张家人回到家，连个能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张亮忍着痛蹚水从堂屋把长板凳搬出来，放在院子里扶张康坐下。


    张康拂开他的手，“没死，自己能动。”


    “……”


    这是记恨上他了。


    那老大还能给他拿钱吗。


    张亮有点着急，不停给何老太使眼色，让何老太帮他说话。


    何老太没看到，她冻得浑身哆嗦，蹚水回屋翻箱倒柜找出厚实衣服换上，身体才回暖。


    张亮看她指望不上，连忙解释，“哥，刚才我不是不帮你，你知道我的，我这人一着急就不知道干啥。”


    “刚才我那脑子就跟电线短路了一样，啥也想不到……我真不是故意躲着不出来的。”


    “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张康浑身疼，还冷。


    剧痛让他反应有点迟钝，但大脑无比清醒。


    老二要真关心他，现在就该进屋给他找干衣裳穿，而不是急着在这里解释。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张康推开张亮，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屋翻箱倒柜找衣裳，家里的衣裳平时都是朱绣文叠放，张康翻了好几个箱子都没找到衣服，一番折腾，疼的他浑身冒冷汗。


    原来挨打这么疼吗。


    张康头一次对朱绣文生出愧疚情绪。


    张亮媳妇小跑到自己屋，从柜子里翻出张亮的衣服，递给张康，“大哥，张亮的衣裳你先凑合着穿吧。”


    张康没接。


    弯腰从箱子里随便找出几件干衣服套上，张康扭头就走。


    “大哥，你上哪儿去啊？”


    “医院！”


    等何老太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张康早没影了，张亮火急火燎地说，“妈，我哥都不搭理我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活该。”


    何老太一个眼刀飞过去，“谁让你刚才躲屋里不露头，让你哥一个人在外面挨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那我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又不擅长打架，朱绣莲带这么多人来，我跟我哥联手也打不过啊。我哥一个人挨打总比我们两个一起挨打好吧。”


    何老太问，“你躲掉这顿打了？”


    “……”


    “你要躲掉了，老娘也不说啥了，你说说你，打也挨了，还挨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何老太年纪大了，朱绣莲没敢下死手，就不轻不重地扇了她几个耳光，所以何老太这会儿还有骂人的力气，“同样都是挨打，你要在你哥挨揍的时候冲上来，你哥能不记你的好吗？”


    “那样的话你卖卖惨，老娘再跟他说些好话，你买工作的钱不是有了？”


    何老太狠狠戳张亮的额头，“人家说打虎亲兄弟，你把你哥一个人扔虎口里了，他心里能不生气吗！”


    张亮心虚，“那我不是害怕吗。”


    人走了何老太胆子也大了，“有啥好怕的，朱绣莲就是给朱绣文出气，她还真敢背上人命，把我们都打死啊。”


    张亮急了，“妈，那现在怎么办啊？工作可不等人！”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妈~”


    何老太挥手打断张亮，“别叫了，知道工作不等人，就先把你们两口子的老底儿拿出来，把工作先买下来。”


    张亮媳妇眼皮一跳，“妈，我们哪有老底啊。”


    “可拉倒吧，你俩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老娘。你们的工资是多少老娘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啥东西买的啥价格，老娘也一清二楚，老娘掰着手指头一算就知道你俩有多少存款。”


    “……”


    眼看瞒不过，张亮媳妇索性不瞒了，眼珠子一转，挽住何老太苦笑着说，“妈，我跟张亮这些年是存了点钱，两个孩子成绩不好，说不定哪天就下学没有书读了，我们当父母的总要多替他俩打算。”


    “我跟张亮存的这笔钱，是留着给两个孩子娶媳妇用的。他们俩跟志远不一样，他俩是农村户口，想娶城里的姑娘，肯定要准备更多的钱，您总不能看着您两个大孙子越活越回去，以后回农村找媳妇儿吧。”


    张亮家的两个孩子是何老太一手带大的，何老太跟他们可比跟张志远和张婷婷亲近多了。


    听张亮媳妇说钱是给两个孩子留的，何老太也就不揪着不放了。


    想了想。


    何老太给两口子出主意，“你哥现在在气头上，不是提钱的时候，这样，你俩先把老底拿出来用，先把工作买下来。”


    不等两口子抗议，何老太又说，“你哥回来了，就跟他说，这笔钱是从你老岳那边借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回头你跟你哥道个歉，再赔着小心，你哥要不几天就消气了。”


    “等你哥气消了，你天天在家愁眉苦脸装可怜，你哥问你，你就说你小舅子要结婚，老丈人那边等着用钱，一直在催债。”


    “你哥心一软，这笔钱不就又回来了吗。”


    两口子双眼放光。


    张亮媳妇更是狂拍马屁，“妈，要不人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可太有主意了。”


    何老太被夸的飘飘然。


    张亮媳妇趁张康一家人都没在家，蹚水去屋里翻出存折，还好存折被她藏在最上面的箱子里，要不然肯定泡坏了。


    把存折交给张亮，张亮媳妇催他，“你去银行取钱，带着钱赶紧去国营饭店把周成材的工作买下来。”


    “咱家跟李秀英家算结死仇了，好在周成材这几天没回家，应该还不知道咱家跟他们家吵架的事儿，趁李秀英家还没反应过来，你赶紧把工作敲定下来。否则李秀英去找周成材告状，这工作咱们铁定买不成了。”


    张亮把存折揣兜里，“周成材不都被赶出去了吗，说不定知道咱们跟李秀英吵架，一高兴就把工作卖给我了呢。”


    “你知道个屁，人家自家人吵架，吵的再厉害那都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儿，你敢掺和进去，人家肯定一致对外。”


    何老太赞同，“你可别跟周成材瞎说，等工作到手了，气死他们一家子。”


    “知道了知道了。”


    张亮生怕晚了，揣着存折跑了。


    家里都是水，饭是没法做了，张亮媳妇给两个孩子塞了钱，让他们上学的路上买饭吃。


    回过头。


    看着满屋子的污水，张亮媳妇咬着牙抱怨，“昨天晚上嫂子走的时候家里肯定已经进水了，明知道屋子进水，都不把我们叫起来弄排水沟。志远和婷婷也是，家里淹了对他们有啥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