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英啪啪鼓掌，“朱绣云好样的，咱们当女人的，力气可以小，气势不能弱！你有正式工作，赚钱养着家还干着家务活，凭啥还要被他们欺负啊，你又不欠他们老张家的。”


    骂完小叔子，朱绣云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她有点想哭，又有点心虚，但听到李秀英的话，她又挺直了腰杆。


    没错。


    她不欠老张家的。


    张亮不是她的责任，她让张亮一家四口搬进来住十几年，又出钱出力帮衬他们十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何老太大骂朱绣云，骂她自私，骂她不知道帮衬兄弟。又一屁股坐地上，捶着胸口哭自己命苦，老伴死的早，她多么辛苦多么不容易，才把三个孩子养大成人。


    反正车轱辘话来回说。


    这些话朱绣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内心一点波动都没有。但这话对大孝子张康管用啊，张康根本听不了，红着眼圈去扶何老太。


    何老太不肯起来。


    张亮两口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张康火气上来，用力推了朱绣云一把，让她跟何老太道歉。


    朱绣云后背磕在墙上，眼泪哗哗掉。


    每次都是这样，有点事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全家人一起指责她，然后她就成了做错事的那个人，她道歉她妥协，下一次老太太更加得寸进尺，然后陷入恶性循环。


    这一次，朱绣云不想妥协了，倔强地不肯道歉，张康抬手要打她。


    “打，你敢打老娘就敢报公安。”李秀英挑起来的事儿，当然不会撒手不管了，她大骂张康，“有出息的男人疼媳妇儿，只有你这种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跟自己媳妇儿动手。”


    扶梯子的周和平默默挺起胸膛。


    周承志头皮发麻，“妈，你少说两句吧，你没看张康眼睛都喷火了，你这样搞事情，真的会挨揍的。”


    这提醒很有道理。


    李秀英怕张康搞偷袭，把周承志扯过来挡自己身前，然后继续骂，“谁跟你结婚，谁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赚钱养家，还要供你全家吸血，一个不留神，还要挨顿打。”


    “你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人家爹妈就容易了？人家爹妈把闺女养这么大，是为了到你家挨打挨骂的？人家自己爹妈没长手没张嘴，不会打人骂人，要你家代劳啊。”


    “你妈不容易是你爸造成的，是你跟你兄弟姐妹造成的，跟人家朱绣云有啥关系？人家是替你孝顺你妈，冤有头债有主，谁妈不易谁弥补，实在不行请保姆，别带遗憾入了土！”


    张康气疯了，抓起地上的板凳就往墙上砸。


    “哎呦喂！”


    板凳砸周承志胳膊上了。


    李秀英没犹豫，接住板凳后用力砸向张康，“自家不干人事，还不让人说了。老娘可不是你那贱皮子妈，一块钱一耳巴子就打发了，再敢跟老娘动手，老娘不讹的你裤衩子都穿不起，都对不起你！”


    又冲朱绣云喊，“张康要敢打你，你就去找妇联，别怕丢人，这个家姓朱的人多还是姓张的人多？你丢人丢一个，人家丢人丢一窝，人家都不怕，你有啥好怕的。”


    朱绣云感激道，“谢谢秀英嫂子，我知道了。”


    张康扬起巴掌，“你还敢说？”


    “打！你打！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快二十年，自认对得起你们全家。你敢打我，我就去街道和妇联告状，让他们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有错。”


    邻居们纷纷指责。


    张康的巴掌硬生生顿在半空落不下去了。


    何老太凶名在外，哪敢真让朱绣云去街道和妇联，眼看形势逆转，何老太也不哭了，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屋里跑，“张康，赶紧回屋，别再让人看笑话了。”


    全家人全进了堂屋。


    何老太哐当一声关上堂屋门。


    邻居们面面相觑，眼看没热闹看了，又吐槽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李秀英也从梯子上下来了。


    周和平赶紧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周承志嘴角狠狠一抽，“爸，我妈连个皮都没擦破，是我受伤了，刚才那一板凳砸我胳膊上了，你瞧瞧，都流血了。”


    周和平扭头看了一眼，“呵呵，好多血啊，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吧，要不等会儿风一吹就要愈合了。”


    “爸~”


    “少废话，赶紧去灶屋做饭去。”


    周和平把梯子搬开，拉着李秀英进堂屋，边走边说，“你啊，说话做事太冲动了，刚才张康要真砸中你了咋办？真打起来，就靠我跟老四，不一定打的过他们家。”


    他和周承志跟张康张亮两兄弟打。


    但张康有一个上高三的儿子，张亮也有两个上高中的儿子，三个半大的小伙子力气也是很大的，真打起来，肯定是他们家吃亏。


    周和平这会儿有点想念周新民和周成材了，要是他俩在家，刚才周和平就领着三个儿子给张家点颜色看看了。


    但这话周和平没敢说。


    秀英不松口让老大和老三回来，他是肯定不敢提这一茬的。


    周承志做好饭周桂枝也下班了，从周桂芳口中得知家里买了电视机和缝纫机之后，周承志和周桂枝饭都顾不上吃，一个去研究电视机，一个去屋里研究缝纫机去了。


    李秀英等了两分钟还没见人，喊了一声，“还要不要吃饭了！”


    周承志和周桂枝这才坐下吃饭，但两人脸上依旧难掩激动，得知买东西的钱是曹家赔的，兄妹俩在心里默默感谢了周成材的贡献。


    菜是周承志炒的，豆腐炒肉末和醋溜土豆丝，李秀英尝了一口就叹气。


    “咋了，不好吃吗？”周承志有点紧张，厨艺这玩意儿，靠的是日积月累，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介于好吃和难吃之间。”


    “呃？”


    李秀英吐槽，“好难吃！”


    周承志尝了一口，也沉默了，他迟疑了一会儿说，“妈，让我做饭，实在太浪费粮食了，要不然……以后饭我就不做了？”


    李秀英放下筷子，笑呵呵地看着周承志，“你刚才说啥，妈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呢？”


    周承志一个激灵，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双手奉上，“妈，我是说下个月生活费我凑齐了，您点点。”


    李秀英面色一沉放下筷子，“这钱你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