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颈生笑了，知道他这妻子对做生意有想法，但这想法也有点太超前了。


    一站式服务？


    现在去百货商店买东西，多挑两件，售货员都能给你甩脸子，不情愿搭理，还送货上门？


    江雪知道他不信，哼了一声：“等着吧，总有一天会这样的。”


    有些观念确实根深蒂固，不好改变，就连陈颈生也不例外。


    江雪转念一想，改革开放还不到十年。


    国家真正快速发展起来，还是2000年加入世贸之后。


    就连她自己，偶尔也会产生一种错觉。


    觉得某些事本就该如此，可身处这个时代才明白，历史的车轮并没有想象中转得那么快。


    包括当时人们的思想观念，还处于保守落后的状态。


    刚吃完饭，单位的张师傅就到了。


    陈颈生收拾了一下，和他一起出去了。


    暖气片倒是容易买，都是铸铁的，没啥可选的。


    但炉子得挑个好的，听说张师傅在这方面是行家。


    陈颈生只负责钱。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回来了。


    后面跟着两辆推车，装着炉子和暖气片。


    江雪已经把家里尽量收拾了出来，剩下的桌椅柜子需要抬动，还得等陈颈生来。


    张师傅四十多岁，微胖，看着结实。


    他一个人就轻松地把半米高的铸铁炉子从推车上搬了下来。


    陈颈生在后面搭了把手，江雪就没再插手了。


    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她知道送白菜的车到家属院了。


    在西北，冬天囤白菜是必不可少的。


    江雪跟陈颈生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刚出大门，就碰到了隔壁的傅嫂子。


    “我正想叫你呢，卖白菜的来了，你们过年回不回老家？不回的话得多囤点，现在不买，回头还得自己去市扬跑。”


    她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单位给的白菜，比市扬上的便宜。”


    “知道了嫂子。”江雪笑道。


    拉白菜的拖拉机已经停在了家属院的主干道上，围着不少人。


    大家都忙着把白菜从车上搬下来，先放一边，等卖家称好、付了钱再往家运。


    见人多，傅嫂子赶紧拉着江雪：“快点，不然没了。”


    说着就往拖拉机那边小跑过去。


    江雪倒不着急，她本就没打算囤太多白菜。


    但这种氛围，她也很多年没体验过了。


    拖拉机前头，手脚快的已经在称白菜了。


    他们把白菜装进帆布做的袋子里，四角挂在大秤的钩子上。


    一根粗糙的木棍穿着铁铲，穿过秤的提绳，卖家和买家各扶一头。


    白菜一抬起来就晃悠，卖家赶紧调秤，直到秤杆差不多平衡。


    买家就趁机指挥：“多称点，往里挪挪。”


    这时候，卖家一般会把秤砣往里挪几个刻度。


    厚实的秤杆就明显往上翘了。


    “哎，八十一斤三两，高高的。”


    买家也喜笑颜开。


    江雪在人群里看到了王红，她怀着孕，正费力地从车上搬白菜。


    “王嫂子，你咋还自己搬啊？”


    江雪从她手里接过白菜，有些不赞同。


    她的肚子已经挺大了，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


    王红满不在乎：“这点活儿不算啥，在老家，我还挑水呢。”


    “还是小心点好，你看着，我来搬。”


    王红心想，江雪看着细皮嫩肉的，明显没干过农活，说不定还不如自己呢。


    可她眼看着那女人轻松地拿起两颗白菜放前面。


    又拿两颗叠在上面，一下就抓了四颗。


    王红：“……”


    陈先生的媳妇，看着娇娇弱弱的。


    力气居然比干过农活的女人还大？这大青白菜，一颗就十多斤。


    她一下搬四颗，自己没怀孕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拎。


    别人一次搬一两颗，江雪一次搬四颗，很快就在王红面前堆了两堆。


    大的那堆是王红的，他们今年春节不回老家。


    王红怀着孕，到时候差不多要生了，来回折腾不方便。


    小的那堆是江雪的，也就十几个。


    一拖拉机白菜很快就分完了，剩下的就是等菜贩称好，大家再想办法运回家。


    这时，冯嫂子带着冯晶晶姗姗来迟。


    看到车上的菜都被搬完了，她急得抓耳挠腮。


    她问菜贩能不能再送一车来。


    菜贩很直接，当即问道：“你要一整车吗？”


    冯嫂子当然吃不下一整车。


    听说她只要一两百斤，菜贩就干脆地说：“没了。”


    冯嫂子没辙了，但也没打算放弃，眼睛滴溜溜一转，最后落在了江雪和王红身上。


    她一出现，江雪就知道这女人又没安好心。


    她看天看地，跟王红说话，就是不看她。


    王红也一样。


    可不管她们怎么无视，冯嫂子却没打算放过她们。


    “哎哟，李伟家的，你买这么多白菜啊？”


    专挑软柿子捏，冯嫂子以前在江雪这儿碰过好几次钉子，这次不敢惹她。


    王红点点头：“我们过年不回老家，多囤点冬天吃。”


    那时候没有反季节蔬菜，冬天基本就是白菜豆腐当家。


    “这菜可不少啊！就你们俩在家，天天吃也吃不完吧？白菜放多了容易坏，那不是浪费钱吗？”


    “要不这样，分我几颗，省得你大着肚子搬着费劲，回头我让我女儿帮你抬。”


    王红早就不喜欢冯嫂子了，只是她丈夫李伟职位没冯大军高，不敢轻易得罪人。


    知道冯大军也调到这儿来了，王红一直躲着冯嫂子。


    事到如今，王红想拒绝，又怕当着邻居的面让冯嫂子下不来台，回头冯大军给自家丈夫穿小鞋。


    正左右为难呢，就听见旁边江雪开口了：“冯嫂子，您还带着孩子呢，哪能让您帮忙啊，我们都商量好了，我等会儿帮她。”


    冯嫂子没料到江雪会替王红说话，尴尬地笑了笑。


    “是吗？那……那挺好的，挺好。”


    看着母女俩垂头丧气地走了，王红松了口气。


    “嫂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真不知道咋拒绝她。”


    在西北的时候，李伟归陈颈生管，跟冯大军没啥交集。


    现在调到这儿，李伟本就有些手足无措，冯大军又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