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贾妈叹了口气：“说吧，到底出啥事了？你说让我去享福，我可没那福气，是不是又在外头欠人钱了？”


    贾梁沉默了。


    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拉扯他不容易。


    以前他不学好的时候，妈为他操碎了心。


    都说三十而立，贾梁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立起来了。


    但跟着江雪做事后，他才明白以前的日子有多混，让妈受了多少委屈。


    可即便如此，他从没动过卖房的念头。


    如今真心想弥补对妈的亏欠，想让她过几天舒坦日子，却不得不走这一步。


    见他不说话，贾妈就知道儿子是真遇到难处了。


    “又是为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梁子啊梁子，我还以为你有了正经工作能长记性，没成想……”


    眼看妈急得眼圈都红了，贾梁赶紧道：“跟以前不一样。”


    但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田金柱不就是以前的朋友吗？


    贾梁咚一声跪了下来，艰难开口：“妈，这次真是我的错，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想弥补过错，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干活，多挣钱，给您买个更大的房子。”


    贾妈就这一个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


    就算贾梁以前再混，她也没真恨过。


    只怪自己命苦，儿子没了爹管教，她又没本事，才让孩子走了歪路。


    如今见儿子跪着求她，她心都揪紧了，赶紧把人拉起来。


    “欠了多少？妈把你以前挣的工钱都攒着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妈。”贾梁拉住她，“别拿了，不够。”


    要是够，哪怕差个几百块，他也能想办法补上。


    贾妈看着儿子，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梁子，跟妈说实话，到底咋欠的钱？就算卖房要被你爸在下面骂，至少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跟妈说清楚后，贾梁去厨房处理那团面，房子要卖，饭还得吃。


    刚把面揉好，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侯小宝拎着个袋子从外面进来，乐呵呵地喊着婶子。


    “你咋来了？”贾梁擦着手问。


    侯小宝先把东西送进里屋给贾妈，又讲了几个笑话逗她开心。


    以前在贾家借住时，婶子没少照拂他。


    跟婶子聊了几句，他才把贾梁拉到一边。


    “听说公安局把田金柱带走了？没牵连到你们吧？”


    贾梁警惕起来：“谁跟你说的？”


    侯小宝笑了：“还用特意听谁说？街上都传遍了，我还听说江老板和苏厂长都去了呢，那田金柱真是害人不浅，我说当初喊他跟咱们一起跟着江老板干，他死活不愿意，现在想通了，却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侯小宝絮絮叨叨地说着，贾梁没接话。


    面醒得差不多了，他拿起擀面杖准备擀面条。


    侯小宝在贾家向来不见外，毕竟以前在这儿住过好几年，立马去洗西红柿，准备做番茄卤。


    两人在厨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是侯小宝在旁敲侧击。


    毕竟文松跟他说了田金柱的事，他不能直接说自己知道了，可朋友真有难处，他也不能装傻。


    直到听见贾梁说要卖房，侯小宝才反应过来，那笔钱肯定不是小数目。


    贾梁脱离以前的圈子后，虽说还跟那些人碰面，但也就是点头之交。


    钱货两清的买卖，断不会牵扯这么深。


    “婶子能同意？”


    “跟她说了，一开始不同意，知道是欠了江老板的工程款，才松口的，她说啥也不能欠江老板的钱。”


    贾梁跟妈解释后，婶子除了骂田金柱，就反复叮嘱他不能对不起江老板。


    侯小宝点点头，没再多问。


    贾梁忽然开口：“猴子，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啊？”侯小宝抬头看他。


    “我听说你最近在看房子，想买房？”要是真想买，不如把这房子卖给自己人。


    卖给熟人，妈以后还能回来看看，心里也能舒坦点，总比卖给陌生人，断了念想强。


    侯小宝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多钱买房？就是觉得年纪不小了，跟我差不多的都有娃了，现在有正经工作，工资也不低，要是能找个知冷知热的，洗衣做饭搭个伴儿，总得住个安稳地方吧？”


    他回不了自己家，也懒得跟哥嫂争那两间房，住宿舍也不是长久之计。


    好在现在能租房，打算攒两年钱，先买两间小的。


    侯小宝正琢磨着将来的日子，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


    “不买房就先借我，我卖房后钱还差一点。”


    侯小宝：“……”


    文松叮嘱侯小宝多留意贾梁的情况。


    卖房可不是小事，侯小宝得知后，第二天就告诉了文松，文松又转告了江雪。


    “知道他差多少吗？”江雪问。


    文松摇头：“没说，但侯小宝把积蓄都给了他，看来缺口不小。”


    见江雪没说话，文松试探着问：“老板打算帮贾梁补上吗？或者先给他预支工资？”


    贾梁跟着做事一年多，表现一直不错，江雪显然有意重用他。


    虽说预支工资有风险，但贾梁重情义，人品是信得过的。


    江雪摇头：“他没跟公司提，咱们就当不知道，回头你安排个人，等贾梁那边放出卖房的消息，就派人去买下来。”


    “老板要他的房子？万一贾梁知道了……”


    文松知道江雪最近在考虑买房，可买卖是一回事，买贾梁的房子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被贾梁知道了，难免多想，江老板向来不喜欢麻烦的。


    可江雪没细说，只道：“照做就行，价格尽量按他的意思来，回头把数额告诉我，贾梁虽说也是受害者，但这事他并非全无责任。”


    “田金柱是什么人，他该清楚，既然选择相信，就得承担后果，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但他能主动卖房承担责任，这点还是让江雪挺认可的。


    “明白。”文松应下。


    事情办得很快，第二天文松见江雪时，就说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总共花了五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