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绑架我妹妹的人还有同伙在逃？”


    唐皎皎眼里的疑惑骤然化作了怒气：“他们凭什么觉得绑架特防官的亲属能得到好处？”


    她来回踱步：“有什么地方不对，我能和布兰温聊聊吗？”


    布兰温对唐皎皎的态度倒是挺温和的，甚至同意了她的通话请求。


    队友们都对这件事知情，唐皎皎就索性开了外放，让林薇明和孟燃真一起听。


    “布兰温，小龙在追的有几个人？”唐皎皎问。


    “两个。”


    “只有两人，不像是能造出什么大案的样子。”唐皎皎思忖着，“他们为什么要通过那个男人来敲诈我的钱？”


    布兰温听了唐皎皎的话，吸了一口气：“嗯……人类，这件事本不该由我告诉你。不过等那两人被抓，你必定会从安管局那里得到消息——这两人，一个是位放贷人，另一个嘛，就是你们姐妹俩的父亲。


    “至于已经落网的那位，看他手机里的记录，大概是你父亲的狐朋狗友吧。他去给小姑娘送饭，被抓个正着。”


    唐皎皎捏着手机，一时沉默了。


    林薇明诧异地看看唐皎皎，又看看那边坐着的孟燃真，后者也因为布兰温提供的信息表情复杂。


    唐父费了这些周折，绑架自己的女儿？


    “人类，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布兰温没等到唐皎皎开口，便主动出声。


    唐皎皎抿了抿唇，发出的声音颤抖了一瞬：“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吧。”


    “林薇明只让我帮忙找到那小姑娘在哪，这种事情我一般达成目的就不再多管了。”


    布兰温说完，又嘴硬心软地补充了一个“但是”，表示他会代替安管局对唐皎皎知无不言。


    “我查了你父亲的住址，他现在租着一套很小很小的房子，不适合绑架了之后藏人。”布兰温说，“所以就由他的那位朋友代劳找地方安置你妹妹。”


    唐皎皎闻言蹙眉：“什么？当年闹过灾害，政府给了他补偿住房，他房子呢？”


    “我查查。”布兰温敲键盘的声音传了出来，“哦，有个交易记录，他把房子抵押了。啧啧啧，不仅如此，债台高筑啊……难怪会和放贷人扯上关系。”


    唐皎皎的脸黑了下来：“所以他走投无路了，想出这种愚蠢的歪点子。”


    果然唐映安那天自己消失不见是受了熟人欺骗。


    “有些人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布兰温感叹，“不过我看出主意的可能是那个放贷的，我刚才顺手扒了扒他的背景。虽然绕了两三层关系，但最终还是指向了某个辉光的高层。”


    “他们找不到机会对我下手，所以要从零号小组内部瓦解吗？”林薇明问。


    “让你周围的人都应接不暇，无法关注你的情况。告诉零号小组的那群人类多当心吧。”布兰温说，“可惜这招太烂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成这个企业的。”


    提到辉光，林薇明倒想和布兰温谈一谈蓝可颜的事，不过现在唐皎皎的话不知说没说完，林薇明决定待会再提。


    布兰温接着说：“我建议也别拦着龙羽了。我已经能想象到他们把龙羽当成小孩然后被胖揍的场面了。”


    “把那个人留给我。”唐皎皎咬牙切齿地说。


    “那你记得跟龙羽说好，再见。”


    “布兰温——”


    他说挂就挂，林薇明没能叫住他。


    “我去趟医院，小安还由安管员陪着呢。”唐皎皎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薇明，麻烦你替我跟小龙打个招呼。”


    林薇明费了不少功夫才和龙羽联系上，此人莫名其妙得很，先挂断了她打过去的电话，又回拨了一个视频。


    林薇明无语：“龙羽，我并不在乎能不能看到你——你怎么在开车？”


    “不开车怎么追得上啊？”


    就算护目镜遮住了龙羽的半张脸，林薇明也看得出来他正洋洋得意呢。


    “我肯定比安管局先抓住他们！”他又对着她叫唤。


    “你这车哪来的？”林薇明问。


    “租的！”


    还好不是“路边随便拿的”。


    看车窗外闪过的景色，龙羽已经远在天边，她无论如何都拦不住了。


    “龙羽，在外人看来，你就是未成年飙车。”


    龙羽不满：“我不是未成年！我激活已经有——别用人类的年龄衡量我！林薇明，怎么说我也可以算你的哥哥吧？”


    林薇明：“先说好，我不想亲自、也不想让零号小组或者路北嘉去安管局捞你，你自求多福吧——被抓到别说你认识我！”


    她赶紧把唐皎皎的要求和龙羽说了，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她察觉到孟燃真在偷笑。


    她看过去：“好笑吗？”


    “还好还好，没有那么好笑。”


    话是这么说，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忍住的打算。


    “你的同类们很有趣呀。”他说，“在这种压抑的时期，能遇到一个这么有活力的人其实很难得。”


    和他待在生科院的那段时间很相似，不知道哪天又要进行一次可怕的试验，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同伴就死去。只是偶然地，有精力的孩子们还会凑在一起玩闹，会有一种他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的错觉。


    他打住了这些思绪，重新看向林薇明：“你的同类本就是少数，你也觉得和你站在一边的他们很珍贵，所以才会关心他们不是吗？”


    “也没错。”她承认。


    她等着他再说些什么，却没有等来。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安静地飞舞，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良久，终于被周星晓和叶其卓的到来给打断了。


    叶其卓挂心工作，什么都没注意到：“唐皎皎去哪——哦，我才看到她给我发的信息。”


    而周星晓一到位，就问：“姚霖怎么样了？”


    这下可有得说了。


    “他本身确实需要一次精细的检修。”林薇明同他们解释了姚霖再次丢失数据的情况。


    “还是先观察他最近有无异常再进行这项工作比较好，最近别放他出来。”她说，“他被超越者初代入侵了。”


    接下来又是她与初代之间对话的转述，周星晓和叶其卓全程看着她，一秒钟都没有移开眼。


    “首先，我很庆幸你站在我们这边。”叶其卓说，“显然，你能够对她造成威胁，她才会找上门。”


    他犹豫了一阵：“只是佘栖的遗言已经解开，你也不像以前有非要进入归尘的理由……”


    他似乎在担心林薇明失去了这个目标就不再与他们同行。


    “不。她都向我下了挑战书了，我也向她表明了态度。”林薇明抬头，“她和她的帮手们将我视作眼中钉，我才不会坐以待毙。


    “更何况以前为了佘栖所谓的‘遗物’，我一心都扑在赚钱省钱上，确实没有用别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为了这个，我得见到灾难消散的那一天啊。”


    她在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还有非常要紧的一点。只有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我重要的朋友们才能好好活下去，不再失去家人和战友、有机会实现年少未完成的梦想、治愈疾病去过上想要的生活。”


    她说完了，看见眼前的三人都很温柔地对她笑着。


    “哎呀，可惜唐皎皎错过了。”孟燃真吹了个口哨。


    周星晓看向林薇明：“从作战的角度来说，抓住一个没有实体的人工智能可不容易。超越者初代没有因为五十年前的灾难消失，她存活至今一定有不少手段。也许你和你的机器人同伴们才能用最快最好的方式解决她。


    “所以我们需要你，薇明。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会想尽办法挽留你的，哪怕要动用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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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组长，好可怕。”孟燃真往后一缩，玩笑道，“听起来跟威胁似的。”


    林薇明：“早知道我该假装要走借机涨工资？”


    她向周星晓和叶其卓提了一嘴蓝可颜的事，但他们都说辉光由褚青负责，轻易打听不到什么，就连他们知道的也和林薇明差不多。


    林薇明只得先打消这个念头，和他们在训练室待到了傍晚。接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来了：要去安管局接龙羽。


    “我和你一起去吧。”叶其卓提议，“唐皎皎也正往安管局赶，她父亲还提出要调解呢。”


    林薇明听到“调解”这两字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


    现在的安管局和特防部差不多忙，他们到达时大部分安管员都出外勤去了，整个房间没有几个人。


    安管员正想给龙羽做人脸识别。


    “你真的要我摘掉这个吗？千万别被吓到哦。”


    林薇明远远就望见龙羽抬手往他的护目镜上摸。


    她隐约看到了些烧伤的痕迹。


    “抱歉抱歉。”那个安管员呆住几秒，慌张地收回眼睛，“其实可以用指纹识别的。”


    “你不早说！人——咳，人人都说安管局都很负责体贴的！”


    “不好意思。”


    林薇明走近，看见龙羽的身份证明上赫然写着“18岁”。


    谁信啊。


    “你来啦？还带个人？”龙羽察觉到有人接近，不知用什么方法识别了他们的身份。


    “唉，那两个人真是没用，白长那么大个头！”他说，“我随手就把他们给抓住了！”


    “没遇到危险吧？”叶其卓问。


    “那倒没有，就是突然地震了，我们当时在隔壁市那个污染区附近，头顶上掉了几块碎石下来，给他们吓得不行！”


    “地震？我好像没看见这样的通报——”


    啪！


    不远处响起清脆的耳光声，把四个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你怎么能打我？”


    是唐父的声音。


    “在你给我取名叫‘望楠’的时候就该打你了！”


    “唐女士，冷静冷静。”有人劝道。


    叶其卓和林薇明对视了一眼，朝那边跑了过去。


    龙羽也从座位上起身：“带我一个！”


    “龙先生，请不要随意走动！”


    “在你把我们母女三个推向畸变物独自逃跑的时候就该打你了！”


    “现在你敢绑架小安？想让我帮你还债？”


    唐父跪在地上，他被龙羽追赶到污染区，已是狼狈不堪，脸上又添了好几道红印子。唐皎皎好歹也是受过训练的，他根本还不了手。


    守在旁边的是洛司逸，但他似乎只是装模作样地拦了几下：“唐女士，有话好好说。”


    “我跟他没好话说！”


    他对着叶其卓无奈地笑笑：“你们零号小组还真是……”


    “给你添麻烦了。”叶其卓说，“对了，我们还是先把龙羽的事情解决了吧。”


    折腾半晌，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出了安管局的门。


    “唉，打得我手好痛啊，就应该带上工具来的。”唐皎皎看着发红的手心，说道。


    “你再不克制，洛队长得把你扣住了。”叶其卓说。


    “龙羽，接下来这几天，拜托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路北嘉那里。”林薇明盯着龙羽。


    “我做了好事啊。”他不满地拉长了声音。


    林薇明：“……我不想再花一大笔钱帮你交罚款。”


    她抬头看向唐皎皎的背影，又想起唐皎皎家里放的药物。


    但愿这件事的解决能让她的心态暂且平和些。


    而平静的日子仅仅持续了两天。


    零号小组的全员在一个凌晨被摇去了特防部。


    ——姚霖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