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谨言的话，像一枚精准的钉子，钉进了孙明灵魂最深处。


    少年的呼吸陡然急促。


    “我……我能行吗？”


    “你行不行，不是你说了算。”


    孙谨言的语气恢复了冰冷的淡漠，却裹挟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我说了算。”


    她看着少年眼中燃起的火焰，一字一句。


    “我投资的，是孙家的未来。”


    “别让我失望。”


    当晚，系统无声地为孙明加载了“兴趣引导光环”与“学习效率提升光环”。


    第二天，一台性能怪兽级的电脑和无数专业典籍，被送到了孙明面前。


    少年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看着眼前这个神明般的姑姑。


    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从父亲葬礼的这一刻起，被彻底改写。


    他，以及他身后代表的孙家旁支。


    从今天起，将成为姑姑商业王朝里。


    一枚被精心打磨，并植入了忠诚芯片的棋子。


    而这笔投资的回报，将远超一亿。


    京郊的李家大宅，被深秋的金色彻底浸透。


    庭院中，那些系统兑换的奇花异草也收敛了盛夏的光华。


    叶缘泛起一层淡金，与高大的银杏树交相辉映。


    满地金黄，铺成一张盛大而寂静的地毯。


    主卧的窗户大开着，能看见外面那棵参天的银杏。


    李承云躺在那张他们睡了六十多年的沉香木床上。


    他很老了。


    皮肤松弛，褐斑沉淀，呼吸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可那双浑浊的眼，在看到床边安坐的孙谨言时。


    依旧能勉强挤出一点光。


    他的手，被孙谨言握着。


    她的手依旧温润如玉，细腻得看不出任何岁月留痕。


    反衬得他那只手，枯槁得如同风干的树皮。


    “谨言……”


    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命尽头捞出来的。


    “外面的……银杏叶，都黄了吧？”


    “嗯，黄了，很好看。”


    孙谨言的语气很平，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今年的叶子，比往年更亮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


    李承云眼珠艰难地转动，似乎想透过她的脸，看到那满院的金色。


    “你喜欢……我就放心了。”


    他这一辈子，好像都在做同一件事。


    只要她喜欢，他就放心了。


    房间里站满了人。


    长子李泽景，如今是国内科技界的领军人物。


    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面容沉静。


    只是紧抿的嘴唇和泛红的眼眶，泄露了内心的翻涌。


    其余的子女孙辈，全都安静地垂首肃立。


    偌大的房间，只有老人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和窗外偶尔卷过落叶的风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孙谨言的身上。


    他们的母亲（奶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握着父亲（爷爷）的手，脸上没有悲戚。


    她平静得，不像一个即将失去挚爱的凡人。


    在子女们心中，这不是冷漠。


    这是母亲如山般的坚韧。


    她将所有悲痛独自吞下，只为让父亲走得安心。


    让这个庞大的家族不至于在顶梁柱倒下的瞬间，显露出脆弱。


    李泽景看着母亲的背影，心中酸楚又敬佩。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母亲更强大的女人了。


    孙谨言确实强大，但她的平静，无关意志力。


    【系统，他的生命体征，还能维持多久？】


    她在脑海中无声地发问。


    【叮！目标人物李承云，生命活性已低于0.1%，预计剩余时长17分钟。】


    十七分钟。


    一个具体的，冰冷的倒计时。


    就在这一刻，极其陌生的情绪。


    毫无征兆地从她神魂深处钻了出来。


    像平静无波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滚烫的石子。


    是酸涩，是空落，更是一种秩序即将被打破的……烦躁。


    这是这具凡人躯体，在与李承云纠缠一生后，残留的最后印记。


    也是她自己，这个高高在上的魅魔。


    在长达六十多年的绝对宠爱中。


    被悄然驯养出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失控。


    她厌恶这种感觉。


    她孙谨言的人生，是一盘被她完美计算的棋局。


    不容许出现任何计划外的变量，哪怕只是情绪的涟漪。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核心伴侣生命终结”事件，神魂出现非可控性共情波动。此类波动可能对宿主绝对理智的判断力造成长期干扰。】


    系统的提示音一贯的高效。


    【推荐兑换“生命终极领悟（深度）”，售价300积分。可助宿主从生命本源维度理解生死循环，剥离凡俗悲痛对神魂的干扰，进入绝对超然状态。】


    【兑换。】


    孙谨言的指令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带着急切的决绝。


    一股清凉而宏大的意念，瞬间冲刷她的神识。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瞬间拉远。


    她像站在了宇宙的尽头，俯瞰着脚下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


    李承云的出生，成长，与她相遇，衰老，直至死亡……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长河中一朵再自然不过的浪花，泛起，然后消散。


    生是偶然，死是必然。


    那丝刚刚冒头的酸楚与烦躁，瞬间被这股神性的平静所消弭，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慈悲的，绝对的安宁。


    她再次看向李承云，眼神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温柔。


    那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悲欢。


    只剩下对一个陪伴了自己漫长岁月的生命，最温柔的注视。


    李承云感觉到了。


    他看不懂那种神性的超然。


    但他能感觉到，那片温暖安宁的海洋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她不怕，她不难过，她会好好的。


    这就够了。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


    艰难地绽开一个笑，像秋日里最后一片被阳光照亮的落叶。


    “谨言……”


    他用尽最后力气，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有你……足矣……”


    话音落下，他的手无力地滑落。


    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窗外，风起。


    满树金黄轰然作响，无数银杏叶如漫天飞舞的金色蝴蝶


    盘旋飘落，将整个院子，染成了一片璀璨的金色。


    房间里，压抑的啜泣声终于响起。


    李泽景和他的弟妹们，再也无法抑制，眼泪无声滑落。


    而孙谨言，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静静握着那只迅速失去温度的手。


    她的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那场绚烂的落叶之舞。


    仿佛在欣赏一场，如约而至的，盛大落幕。


    李承云的葬礼，是李氏家族力量的一次极致展现。


    在所有媒体的镜头前。


    孙谨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神情平静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慰问。


    她的脸上，看不到属于寡妇的悲戚和脆弱。


    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雍容与威仪。


    全世界，都在为这位女族长的坚韧而赞叹。


    葬礼过后，李家大宅那间足以容纳上百人的会议室里。


    召开了第一次没有李承云在场的家族会议。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李家的核心成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


    那个属于李承云的位置，空着。


    孙谨言，则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一如既往。


    “从今天起，李氏集团董事局主席一职，由李泽景接任。”


    孙谨言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意料之中的任命。


    李泽景站起身，向母亲深深鞠了一躬，面色沉稳。


    “集团的日常运营及战略发展，由泽景总负责，你们兄弟姐妹，以及孙明，从旁协助，各司其职。”


    众人纷纷点头。


    孙谨言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但是，有一点，你们要记住。”


    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