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确实有些年头了。


    朱漆大门上的颜色早已斑驳。


    铜环上甚至结着一层厚厚的绿锈。


    但那股子被岁月浸泡透了的静谧与厚重，却让孙谨言很是满意。


    更何况，在她的识海中。


    这片区域未来的地图，正闪烁着一种近乎刺眼的，寸土寸金的光芒。


    “就这儿了。”


    她一锤定音。


    事情的开端并不顺遂。


    院子的主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王大爷。


    脾气像院里那块被磨平了棱角，却依旧坚硬的老石头。


    “不卖！”


    老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连头都懒得抬。


    烟雾缭绕在他布满沟壑的脸前。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砖一瓦都不能动。”


    “得留给子孙后代，给多少钱都不卖！”


    一旁的老刘急得抓耳挠腮，眼神疯狂示意孙谨言。


    那意思很明白。


    这老头是出了名的茅坑石头，又臭又硬，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孙谨言却纹丝不动。


    她甚至没有动用魅惑能力。


    对一个风烛残年，用一生守护祖产的老人动用精神操控。


    这有失她身为魅魔的格调。


    赢，也要赢得漂亮。


    她只是静静走上前，绝口不提钱。


    反而聊起了院里那棵上了年纪的老槐树，聊起了屋檐下燕子筑的巢。


    “大爷，您这院子里的槐树，年头不短了吧？”


    “夏天坐在底下乘凉，肯定舒坦。”


    王大爷的眼皮终于掀动了一下，从鼻子里含混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孙谨言一次又一次登门。


    她不急，也不躁。


    每次都带着上好的茶叶，或是时下流行的糕点。


    她就陪着老人在院子里坐着。


    听他讲过去的故事，讲这院子里每一处陈设的来历。


    她告诉老人，自己买下院子。


    不是为了推倒重建，更不是为了投机倒把。


    “王大爷，我买下它，是想请最好的老师傅，用老料，老手艺，把它修得跟原来一模一样。”


    “您看这门楣上的雕花，这磨得发亮的青石板，都是宝贝，不能让它就这么荒废了。”


    “我想让它恢复往日的神采，作为一份念想，一份文化，好好地保护下去。”


    她描绘的未来，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喧嚣浮华。


    只有对这院子本身，最纯粹的尊重与喜爱。


    这番话，如同一把精准的钥匙，撬开了老人的心防。


    他那些在外面工作的儿孙。


    每次回来都念叨这地方太破，不如卖了换成楼房，一人分一套。


    他们不懂，也不在乎这院子里的魂。


    最后，孙谨言报出了一个远高于市场价的数字。


    这个数字，让旁听的老刘心脏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并非因为钱多，而是这份诚意，实在太沉甸甸了。


    王大爷看着眼前这个谈吐不凡。


    眼里是真心喜爱这院子的年轻女人，终于长长叹了口气。


    他将烟锅在石凳上磕了磕，点了点头。


    他想明白了。


    把院子交给她。


    或许比留给那些只想拆了换楼房的子孙，是更好的归宿。


    合同签下的瞬间。


    老刘再看孙谨言，眼神里除了对“大鱼”的兴奋，更多了敬佩。


    这女人的手腕，真不一般。


    孙谨言成功拿下了她在A市的第一座四合院。


    她清楚，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老刘，接下来，我们去东边看看。”


    孙谨言将签好的合同递给李承云派来处理后续的秘书。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我们去吃晚饭”。


    “啊？还……还去东边？”


    老刘舌头都大了。


    “对，就是我上次说的那片荒地。”


    老刘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心里嘀咕。


    这女财神真是钱多得烧得慌。


    买个四合院撑门面也就算了，买片荒地干什么。


    种白菜吗。


    但他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


    东边那片地，果然如他所想，一片萧条。


    风一吹，黄沙漫天，几丛半死不活的杂草在风中抖动。


    孙谨言只是绕着地块走了一圈，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范围。


    “这一片，包括后面的旧仓库，能买的，我全要了。”


    老刘的嘴巴张成一个可以塞进鸡蛋的窟窿，半天都合不拢。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夫……夫人，这片地……它没啥用啊。”


    “没水没电，路也不通，您买来……”


    “我自有用途。”


    孙谨言打断他，声音里没有情绪。


    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再多问一个字的压力。


    “你只管去谈，钱不是问题。”


    在金钱的雷霆攻势下。


    那些原本把这片地当成鸡肋的单位和个人。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把地契送了过来，生怕孙谨言反悔。


    老刘拿着一沓沓的合同，手都在发抖。


    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房产中介。


    而是在见证一场疯狂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撒钱游戏。


    还没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孙谨言的下一个指令又到了。


    “去西北角，大学城那边。”


    “买……买筒子楼？”


    老刘的声音都变了调。


    “对，那几栋产权清晰的，都盘下来。”


    老刘彻底麻木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陀螺。


    跟着孙谨言在京城各个角落疯狂扫货。


    他亲眼看着孙谨言用一种近乎挥霍的方式。


    买下了他眼中所有“莫名其妙”的资产。


    每一次交易，孙谨言都极为干脆。


    对价格也不甚计较，唯一的标准就是——拿下。


    老刘从最初的困惑不解，到后来的麻木。


    再到最后，他看着孙谨言的眼神。


    已经带上了一种近乎于敬畏的恐惧。


    他想不通。


    这个女人，花着天文数字般的钱。


    买下的却是一堆在他看来毫无价值的“破烂”。


    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不敢问。


    他只晓得，自己这个月的佣金。


    已经超过了他过去十年赚到的总和。


    他看着存折上那串让他头晕目眩的数字。


    再看看那个始终云淡风轻的女人，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位绝对不是什么“富婆”。


    这是真神下凡，在布局一盘他连棋盘都看不懂的惊天大棋！


    当最后一处房产的合同签完。


    孙谨言靠在李承云来接她的车里。


    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账户里的数字是虚的，随时可能烟消云散。


    但这些合同，这些地契，这些一砖一瓦，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是她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根基。


    是她为自己，为孩子，亲手打下的一片坚实的江山。


    短短数月，A市的水面下，暗流已然汹涌。


    那些从股市里抽离的巨额资金，在孙谨言手中。


    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精准而强硬地笼罩了这座城市的未来版图。


    财富不再是账户上一串跳动的数字。


    它变成了地契，变成了合同。


    变成了遍布京城角落里一栋栋不起眼的院落和一片片沉寂的土地。


    ……


    “诚通房产”的门店里，老刘换下万年不变的夹克衫。


    穿上了一件崭新的中山装，头发用发蜡梳得锃亮。


    他正对着一张巨大的A市地图，神情不像是在办公，倒像是在参拜神迹。


    一支红笔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