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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渡鸦[伪骨]

    关门声响起,温瑾虚脱一般趴了下去。


    她越来越不敢面对江予迟了。


    每一次,她看见江予迟那双眼睛、那双好看得和现实生活格格不入的眼睛,都觉得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拖油瓶。


    身后的疯女人又开了口:“小瑾,小哑巴走了。”


    温瑾有些烦躁,卷面上这道题她压根搞不懂,草稿纸写了几页都毫无思绪。


    “知道。”


    她声音挺冷,语气也不好,疯女人默默上前拿回了自己的报纸,生怕温瑾要抢走似的,紧紧把它护在了怀里。


    -


    回到家,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很小很小的房子,却比外头整洁许多,江予迟在门口放了个小灯,是温瑾那个后来彻底报了废的收音机改造的。


    冰凉的天线高高往上拉起,银色壳子里泛出微黄的光。


    FM97.5,老旧的数码管上还显示着温瑾常听的频道。


    像扭动收音机旋钮时偶然驻扎的某个频率,温瑾环望一圈,这个小小的房子是这么的不同,遗世独立。


    浴室里有水声断续传来,江予迟在洗澡。


    温瑾关掉小灯,径直走进了房间。


    直到江予迟洗完澡,隔壁的空房间终于有了动静,她才拿起早早准备好的衣物,闪身走进了门外的浴室。


    -


    热水从头顶哗啦啦淋下,像一双发烫的手,服服帖帖覆上眉眼。


    温瑾微昂着头,水汽弥漫,眼前的一切便像是变了焦。


    黄白的是旧瓷砖,绿色的是窗玻璃,蓝色的是3L装家庭沐浴露,超市里最便宜的那一款——她和江予迟一起用,从春天用到来年秋,怎么用都用不完。


    一门之隔的地界静如荒岭。


    穿戴完毕,温瑾擦干头发默了会儿,倾听发梢上最后一滴水珠砸上地面,砰,像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水花,微不可闻。


    确信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动静,她才伸手旋开门把手,终于披散着湿发出了门。


    门一开,那个被她关掉的收音机小灯竟又亮着。


    江予迟一动不动倚在灯旁,暗灯照不亮他的神情。


    温瑾没想到他出了房间,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哥。”


    “学校里遇上事儿了吗?”


    “什么?”


    温瑾一愣,江予迟已经啪一下关上了灯,于是刹那间,声音仿佛也幽沉了不少:“有事你得和我说。”


    -


    教室里,同桌的女生在涂指甲油,亮晶晶的浅粉色,一层一层叠上去,给空气叠上了一股淡油漆的气味。


    温瑾抬起头,强逼自己打起精神,默默整理起了页角卷边的笔记。


    同桌脑袋凑了过来,温瑾鼻息间,那抹油漆味又重了些。


    “哇,你记笔记好认真啊。”


    “明年就要高三了。”


    明年就要高三了,温瑾不敢不认真。


    温瑾撤开少许,女生抻着五指问:“温瑾,你哥在家里也不说话吗?”


    现如今,温瑾和江予迟是继兄妹这件事,七中已有许多人都知道了。


    什么横财、家暴、闪婚、坠亡、失踪……


    随着砰一声,江才封坠楼摔得面目全非,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越传越远。


    而昔日里,江才封和程春湘脸红脖子粗喷向对方的那些唾沫星子,则统统变成了传闻的佐料。


    “你听说了吗温瑾?”


    同桌女生开始凃第二遍指甲油,撷起的小拇指油亮晶莹,在温瑾面前晃来晃去。


    “一中有一个女生喜欢江予迟,甚至还为他纹了身,叫男朋友发现,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直接闹到了他朋友开的那家纹身店,逼得江予迟出现,直接在店里就打了一架。”


    刺啦一声,凝滞的笔尖将纸张彻底刺划破,温瑾经人提醒才回过神来。


    放了学,她没有丝毫犹豫往电子城方向走,停在了斜对面那条窄巷里。


    而巷子里一家居民楼的楼上,广告灯牌交相辉映,闻歌的纹身店就开在那儿。


    见到温瑾,闻歌神情挺冷淡:“稀客啊。”


    温瑾见到她则吃了一惊。


    这几年,闻歌在温瑾心里一直是妖精一般的人物,花里胡哨,拿腔拿调,眼波永远淬着蜜。


    可这一刻,她面色苍白,整个人一副懒得打理的邋遢模样,温瑾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而这家小店,此刻也一点儿都不像要迎客的模样,角落堆满了残羹冷炙。


    “你哥在隔壁电子城给人修电脑。”闻歌开口,“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


    温瑾本是想问问,江予迟是不是真和人打架了,打架的缘由还是女生?


    可一当着闻歌的面,她一下子就问不出口了。


    不用想,闻歌一定会伸出指头朝外一指,让她滚去隔壁自个儿问。


    或者更麻烦一些,笑着盘问她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可她自己都答不上来。


    最大的可能,是习惯使然,她害怕生活里未知的变化。


    而她生活里最大的存在就是江予迟,因而,江予迟的变化,就将是她生活里最大的变化。


    温瑾有些尴尬,闻歌果然往外一指:“没事儿就出去。”


    温瑾点点头转身,临走前还没忘记拎上了角落里几袋垃圾袋。


    只是走出几步,脑袋发懵,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店门口那个兀自旋转着的广告灯箱,一下就晕成了一片惨白。


    -


    醒来刹那,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漫入鼻息。


    温瑾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女人捏着根烟,却始终没有点燃火。


    是闻歌,温瑾声音发哑:“怎么是你?”


    “搞清楚啊祖宗,是你自己倒在我店里的。”闻歌白了她一眼,又问,“怎么回事?又是贫血又是低血糖,小小年纪就一身毛病?”


    闻歌的嘴硬心软温瑾是知道的,她有些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而闻歌一笑,忽然搬了把椅子坐下,一下拉近了和她的距离。


    温瑾直到这时才发现,闻歌后颈上多了个纹身,大红色的彼岸花,花瓣像一道道血红的雨丝。


    “江予迟怪紧张你的。”闻歌叼着烟笑,“和你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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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


    温瑾遽然起身,闻歌一把将她按了回去:“生病还乱动个什么劲?”


    她手上用力,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要不然就是他想睡你。你那便宜继父早死透了,但凡他想走,都能比你妈走得更轻巧。但他没走,盼了好几年的手术也没做成,用打工的钱养着你。”


    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甭管老的少的,男人脑子里不都那点儿事?”


    温瑾意识才刚清明,就被闻歌几句话砸得天旋地转,心想,要是辉哥还在这儿,一定会大骂她的脑子被驴踢了,自己可还是个未成年。


    但闻歌这人,一直就是这幅样子,十句话里,七句都能叫人惊掉下巴。


    温瑾决定,不和闻歌计较。


    她看向周遭,这是间和学校宿舍差不多大小的病房,角落里摆放着几台输液架。


    “能吃得下东西吗?”


    沉喑的男声忽然响起,那一把嗓子再熟悉不过,像是一蛊酿坏了的陈酒。


    温瑾循声抬头,身体一刹僵直起来。


    是江予迟。


    江予迟什么时候来的?


    他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他有没有听见闻歌的混账话?


    而江予迟神色如常,进门后,大步走向温瑾,俯身将手掌附上她额头,微拧着眉探了探她的体温。


    闻歌嗤笑出声,从桌上拿过火机转身出门:“真有你的啊江予迟,兄妹过家家游戏还真玩上瘾了?”


    “我前些天去看过辉哥了。”江予迟没接闻歌的茬,“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闻歌一下收了笑:“听你那把嗓子说话我折寿,等陈辉滚出来自己和我说。”


    辉哥原来姓陈。


    温瑾瞥了眼江予迟,见他手收回了一小截,却仍虚虚搁在她额上,这让她像是发条被拧断的机器人,动弹不得。


    江予迟没理会闻歌,只低头看着温瑾:“怎么样?”


    “我没事。”温瑾含糊应声,“可能是没吃晚饭,饿着了。”


    江予迟嗯了一声,这才转身看向了闻歌:“他说,你用不着等。”


    江予迟话音刚落,咔嚓一声,闻歌点燃了手里的火机。


    火苗簌簌,和她颈上的彼岸花相映成辉,而她笑了笑,猛吸了口烟就开始往外走,一霎没停。


    ……


    闻歌看起来没心没肺,伤起心来却不让人好受。


    温瑾默了半晌,忽然开口:“哥,她如果要等,别人也拦不住的。”


    江予迟低着头:“我知道。”


    他坐在床头,不知是不是温瑾生了病的缘故,话难得比平常多了些。


    他说他带温瑾去医院抽过血了,检查结果是低血糖和贫血,贫血只是轻微,低血糖相对要严重些,一日三餐都得好好吃,不能落下。


    又说过几天,还要带她再复检一次。


    说话时江予迟剥开一颗荔枝,修长手指挤出晶莹果肉,自然递到了温瑾唇边。


    一点湿意沾上嘴唇,带来一丝温凉的余波。


    温瑾用手接过,指尖无意与他相碰一遭,立刻蜷了起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