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里，头颅的部分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面部是识别人很重要的部位，但人死了后，最怕看到的也是面部，当尸体不完整的时候，也最怕寻找头颅。


    人死后，微生物开始大量繁殖，面部会开始受损，眼睛耳朵鼻子和嘴都会成为通道。


    而现在泡在液体里的头颅，没有腐化，没有变形，没有缺失，它们鲜活，就像是刚被放进去的一样。


    云岁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很怀疑会不会有参与者吓死在这个副本里，她对这个副本的宗旨产生了深深的质疑，甚至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也开始产生怀疑。


    “啊！！”刘继红在站门边，发出了惨叫，“那……那不是……怎么是他！他不是死了吗！”


    众人本来就已经被这一幕冲击到瞳孔地震，刘继红这一嗓子直接给大家来了个二次惊吓。


    不过她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什么王亮的头颅也在这里？


    云岁猜想过医务室的那些学生，他们的头颅会不会被存放在了实验室，然后找到了头颅后，就要对他们进行组装修复，


    但现在看到头颅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王亮的，数量明显和在医务室对应的学号匹配不上。


    她打开本子，再次查看自己记录的学号和肢体部位：难道，这些其实都是幌子？


    “那个叫秦雨的学生，我再看看。“云岁朝林深伸手。


    林深把记录的纸条给了她：“这里面，会有秦雨？”


    “不知道，医务室里的学号跟秦雨的都对不上，秦雨的肢体并不在其中，”云岁一边看着纸条一边说，


    “之前我以为，我们的任务目标会是这八个学生中的一个，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不在这些学生里？”华哥问，“那这脑袋为什么摆在这里呢？”


    “就是因为脑袋摆在这里，所以我才觉得不对。”云岁说，


    “按道理，王亮是参与者，他已经坠亡，为什么他的头却在这里？那他又怎么解释？”她指了指刚才被他们放置在不锈钢床上的王亮。


    华哥刚才只是帮忙抬了尸体，但并没有掀开床单看，刘继红就更不用说了，连靠近都没敢。


    华哥小心翼翼问：“那个，这哥们儿，是有脑袋的吧。”


    孙芸点头：“有，就是摔碎了。”


    听了这话，华哥反而不怕了。他觉得，既然王亮的尸体在这，且是完整的，罐子里的那个脑袋就是假的，


    一旦有一样东西被大脑认定为是假的，那这个场景里的其他东西就会被大脑打上问号，恐惧感就会下降。


    “副本真狗，居然吓唬我们！”华哥骂道，“把我们吓死对它有什么好处吗！”


    云岁道：“少一个人通关，就能少发一份奖励。”


    “这东西都能造出个这么逼真又智能的副本，比全息游戏还高级，发奖励跟进副本比，简单的不值一提啊，要是怕发奖励，可以不要我们进副本啊，这样不是更直接？”


    孙芸道：“可是不进来，就没人做任务啊。”


    “它不开副本不就不用做任务了？”华哥继续反驳。


    “副本都不开了，我们去哪儿赢奖励？”孙芸反问他。


    华哥啧了一声，开始不耐烦：“跟你说不通，反正这东西有鬼。”


    “云岁，你说。”孙芸找云岁求助。


    林深倒是接过话说：


    “我同意华哥说的，这东西确实不正常。


    我们需要奖励，这个认知并不是我们产生的，是修复空间给我们的，那它是怎么知道我们需要的呢？”


    孙芸没再说话，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云岁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对方表情有些纠结，就知道她女儿的病就是她的执念，即便潜意识里知道有问题，她也会逃避。


    “说不定我们就是在一个契机下，开启了不能用科学描述的东西。”孙芸道。


    孙芸的这句话让云岁想到了明朝王阳明的“花论”：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直到现在他的这段话还在被人们所讨论。


    量子物理学有一个“波函数坍塌”理论，主要是讲你在睁眼看这个世界或者你在准备做某件事之前，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处于混沌的波函数状态，


    在你睁开眼或者开始干预你要做的事的那一刹那，你的世界的波函数在这一刻发生了坍塌，出现了你现在所看到的你的世界。


    甚至从这个理论，延伸出了由于睁眼或者干预某事的时间长短，会造就无数平行世界和多重宇宙的假设。


    不过眼下这个修复空间，云岁认为它还没这个高级，但她同意江庆华的想法，甚至认为，它一定是想从参与者的身上得到什么，不然没必要搞这个麻烦的事。


    “秦雨是学校里记录的最早跳楼的学生，其他的学生死亡时间，每年一个。”云岁道，“但是只有秦雨是死在学校的。”


    “所以任务目标就是这个叫秦雨的？”孙芸问，“可我们不知道秦雨长什么样啊。”她已经走到了浸泡头颅的罐子前，“这边没有学号了，还得去档案室？”


    “不用。”云岁说，“我觉得任务目标不是秦雨。”


    “那是谁？”众人有些糊涂了。


    “是王亮。”


    “啊？？”大家目瞪口呆，“王亮？！”


    林笑深思了片刻：“我们就是学生，王亮也是学生，王亮在学校坠亡，好像没什么毛病，可是，王亮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吗？”


    “他是说谎者，然后死了，这还不够吗？”


    “好像，也行？”林笑有点懵。


    华哥摸着脑袋：“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孙芸皱着眉：“居然要这么思考吗？以前的副本没这么难啊。”


    “我们该操心的是以后，这才第几个啊，就这种难度了，后面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华哥吐槽道。


    林深看着白床单下的王亮，说道：“试试吧，反正这也是个思路，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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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感觉怪怪的。”


    云岁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瞎说，他们身上都穿着校服，课本上也有他们的名字，他们甚至都参加了早读任务，上交了听写结果，


    他们就是学生，没毛病，而医务室的肢体标本可能只是让他们惊慌失措的道具。


    这个副本本质上可能并不难，只不过它将参与者设计到了其中，所以进行的每一步，才会让做任务的人摸不着方向。


    于是参与者自己就是推动副本任务的一环，那前面的每一步，就会随着参与者的决定而改变。


    这是一个心理考验，也和她想到的“花论”，以及“波函数塌陷”理论吻合。


    当然，这只是云岁为了证实自己猜测的试探，如果最终结果真的是王亮，那真不好说，这个结果是他们造成的，还是副本一开始就选择好了一个参与者来牺牲成为任务对象。


    这像是一道哲学题，说不好是谁因为谁而存在，谁又因为谁而死。


    不过，云岁还有自己的私心，毕竟她还有个个人隐藏任务要完成，


    这个修复ta倒底是修复谁，她现在还一头雾水，本着刚才的推论，她猜测会不会要修复王亮，毕竟王亮的脑袋确实在罐子里。


    “那个，华哥，能不能帮我把那个罐子抱下来？”云岁指了指王亮的脑袋。


    华哥一个哆嗦：“小妹妹，你要干嘛！”


    “我想，既然多了个脑袋，还偏偏是王哥的，应该不是巧合，”云岁说，“不如给王哥按上吧，而且，也能让他走得体面点。”


    华哥闻言，觉得这话也没毛病，甚至觉得云岁还很体贴，年纪小，但想的很周到，于是壮着胆子过去抱那个玻璃罐。


    玻璃罐的容量跟头颅基本吻合，不会让头颅在里面滚来滚去，但华哥抱动玻璃罐时，即便他再小心，还是会晃动玻璃罐，里面的头颅晃了一下，两个眼球转到前面。


    华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发生时，他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和大脑的反应，


    他手臂一个哆嗦，云岁再想伸手接的时候已经晚了，玻璃罐掉在了地上，哗啦一下摔了个稀碎，王亮的头掉在地上滚了几圈，面部朝上，两眼无神的瞪着天花板。


    “啊----！”众人不约而同被这一变故惊到。


    云岁则是呆愣在原地，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提示：


    [个人隐藏任务：修复ta]


    [失败]


    [惩罚debuff已掉落]


    [debuff：见鬼]


    [debuff效果将持续到副本结束]


    云岁可以接受失败，但无法接受这个debuff！！


    她正全身戒备，眼睛都不敢乱看，生怕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凉飕飕的，好像什么东西在蹭她。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脑颅凹陷穿着校服的人，它正在用手蹭她的手背。


    云岁毫无防备，失去了意识。


    她被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