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园。


    “来看看，南海那边来的珍珠！”


    “青州刀剑！都看看啊，绝对有灵！”


    “狸花！鸳鸯眼狮子猫！益州送来的灵兽，极通人性！”


    说是一园，倒像是好几条街一般，刀枪剑戟，琴棋书画，簪钗珠绣，花草鸟兽，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卖的，门铺也好，地摊也好，处处是热闹的吆喝和修士的笑语，偶尔也有些讲价闹事的，有事无事自己私下解决，闹大了落星园的人自会出来料理。


    张轩是略带兴奋的走在路上，忽地一只蓝灰色调的漂亮鸟儿飞过他的肩膀，措不及防，迅猛无比，等张轩再伸头一看，那鸟儿已是回了远处的摊贩手腕上。


    青渔：“红嘴蓝鹊，好久没见了！凶得很呢。”


    张轩笑起来，少年眼里尽是新奇和兴奋，处处都是修士，哪哪都是灵气，他由衷的觉得高兴，好像找到了某种归属。


    秦天书搭上他的肩膀，“你啊……”


    他默了一瞬，随后又笑起来，“看上了再问，不然摊主会嫌你浪费时间的，去玩玩吧。”


    青渔也很是新奇的看着这一街的热闹，好多修士，好多灵器，她看着心痒痒的，温川看着她勾唇，“注意辨别……喜欢什么就买吧。”


    林凡湘也笑，“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张轩和青渔对视一眼，两个性情浓烈还带着直接的人立刻开始了逛街行程，张轩拉着秦天书和温川去逛那些灵器宝剑，青渔则是亲密的拉上凡湘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


    走的时候秦天书还念呢，没想到这几年落星园变得这么大了，这样的热闹都能写进九州志了。


    张轩搂着他，“走走走，那边有青州的刀剑，我们去瞧瞧。”


    温川还抱着菜菜，少年脸上带着无奈的笑，他和青渔她们说好在这条街尽头见，话没说到一半就又被秦天书拉着走了,“走啊，一起瞧瞧去！”


    青渔也拉着凡湘，“湘湘，你不是想看药材吗，我看那边好像有卖的。”


    林凡湘：“好。”


    她们笑着往前走去，秋风吹过，拂动少女的裙摆，青渔今日以绾色为底，搭的是松叶牡丹色的衣裙和微微渐变的淡红，一瞬风扬衣摆，轻挽花簪，暗秀明意，日光拂过，少女勾唇浅笑，凌然夺目。


    而她身旁的凡湘气质清冷如水，湛蓝色的衣摆极合她的气质，黄粟留的内衬又为她添了一丝灵动，浅云的外衣更是极好的中和，此刻少女乌发垂顺，碧玉轻簪，远远望去，只觉月拂霜叶，清雅卓绝。


    其实说到底，她二人衣衫不算华丽，发髻更是简单，最起码在富贵人群里是绝不突兀，而修士眼中更是不会在意这些——


    只是九州之大，好颜者无数，灵气却是难养，今时落星俱是修士，自觉此灵此人，乃双姝也。


    ……


    青渔陪着凡湘走着，不远处就是一家药材铺子——无医药馆，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无医有药，故邀医者。


    青渔：“好奇怪的名字……只卖药材？”


    林凡湘看了眼，那馆里还真没太多人，“应该是，一般医馆会安排大夫，所以买药看病的人多，这家医馆……估计只有医修会进去买药材，所以人少些。”


    “还挺特殊……我们去看看？”青渔朝凡湘到，林凡湘抿唇点了点头，两个人迈入了医馆。


    入目的，先是一个白胡子老翁打着哈切在桌上趴着写字——像学堂里的小孩子那样。


    周围尽是药柜药桌，其余什么都没有，学徒伙计没有，连客人也只有一个两个，背着药箱，在药材上面指指点点的低声说着话，看起来都是医修。


    老翁好像感觉医馆进了人，他直起身捋了下纸张，又甩了下碍事的胡子，随后又再次趴下，笔拿的跟筷子似的，在纸上写着东西。


    “本店药材自选，价钱自定，选完即走，不许吵闹。”


    青渔和林凡湘对视一眼——好有意思的医馆。


    她们既进了医馆，便遵守人家的规矩，不吵闹便是。


    青渔陪凡湘逛着，桌子上摆满各种药草，长根的，卷曲的，碎花形的，俱带着药材的清苦味，有些凌乱的，又带着某种规律的摆放在不同的桌上，柜子里。


    凡湘低声和青渔说着，“这药材看起来有些乱，但却很全，放的位置也有心得很。”


    青渔好奇看着那一片片的药材，“比如呢？”


    “你看那边是人参，那个桌子上的是五灵脂，两个就不能一起放，还有柜子里的花类药材，丁香和郁金也隔的远远的……”


    “我真喜欢这里，都是药材。”


    凡湘低低的说，青渔轻轻点头笑，“那你挑，慢慢的不着急。”


    她们话说得小声，步伐声也轻，可不知怎么的，白胡子老翁抬起头，他嗅了嗅，掀了掀眼皮，那双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望向红衣少女。


    是贵客。


    ……


    不知何时药馆里只有主人老翁和少女们，凡湘一心挑着药材，偶尔还会停下思考着什么，青渔刚开始还有些好奇，后来就有些无聊了，就在各处逛逛看看，就当陪凡湘了。


    少女正巧走到大堂中央，桌后的白胡老翁抬眼看她，青渔和他对视一瞬，老头迷之微笑，少女眨眨眼，抿唇微笑了下。


    怪老头，看她干嘛，算了，礼貌微笑一下好了。


    她转身又逛着，随后一瞬又回头。


    老头迷之微笑。


    青渔：“……”


    不儿，你要干啥。


    她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这老头，白发白胡子，皮肤皱皱的，但是眼睛亮亮的，白色的袍子上还到处是墨点，尤其袖子上，一看就是趴桌子上写字写的——他还在迷之微笑……


    青渔抬步走到他面前，“请问……您有何事？”


    老头迷之微笑：“姑娘，是贵客。”


    青渔笑笑，“哦。”


    老头微笑一收，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青渔看了眼那边的凡湘，她还在整理着买的药材，看起来应该快买好了，青渔抬步准备往凡湘那去。


    老头“噌”一下站起身来，桌子都一抖，“姑娘且慢！”


    “有话直说。”


    青渔走近他，少女抱臂看着这个奇怪的药馆老板，眼神清凌，“您刚刚看我好几眼，又说我是贵客……是认识我？”


    何老舅大“呵”一声，他道，“不认识！”


    “但是！”


    他话顿的妙，青渔无语瞧着他，这哪来的乐子老人。


    林凡湘闻声也朝这边走过来，还未站定就听何老舅道，“我认识你体内的毒！”


    青渔挑眉，“你说那个啊，我不是解了吗。”


    凡湘走过来，她有些奇怪，“什么毒？”


    她之前为青渔把脉并没有异常啊。


    青渔朝她安抚道，“几年前的事情了，一个小毒，我早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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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小毒？！”


    何老舅夸张的张开手，“姑娘，那可是寒雪毒啊，幽州第一之毒啊！现在还藏在上官家的密室里呢！”


    “敢问姑娘究竟是如何解的毒啊！九州之大，老朽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此毒彻底清除啊！”


    “姑娘啊，告诉老舅我吧！”


    “那个……你冷静点。”


    青渔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过于骇人，少女缓和了下气氛，又有些疑惑，


    “解毒就解毒……不过你既然说这毒消干净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中过寒雪呢？”


    何老舅抖了抖衣袖，又负手而立，微抬下巴，


    “老朽一生钻研医道，自有法子，何况这寒雪毒我……哎，说来惭愧，都是旧事……啊，姑娘们唤我老舅便好，今日你们的药材无需给钱，只要姑娘告诉我这毒你是如何解的便好。”


    这老头一会冷一会热，一个人倒活得挺热闹的，青渔笑了下，“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那寒雪毒阴冷的很，我那时候没想着解，就在南海里泡了会，就好了。”


    何老舅：“？”


    “在哪……泡一泡……什么？”


    青渔眨眨眼，少女刻意的高声：“在南海！泡一会！就好了哦！”


    何老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青渔瞧何老舅有些震惊到失神的样子，她叹了句，“这医术毒术，归根到底就针对一条命。”


    “您啊，就当我是因为这毒死了一回，只是后来又活了。”


    这话说的诡异，但似乎又有些道理，置之死地而后生，人也好，妖也好，不过一条命罢了，轮翻倒去，生死天定。


    凡湘牵着青渔的手，她听见青渔轻松的话语，却觉得一阵难过和愤怒，寒雪毒，幽州上官，阴狠至极。


    青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掌，她看向还在失神的何老舅，“老舅？老舅！喂！有人中毒了！”


    “我没走神！”


    何老舅挥挥袖子，老头看着也不知道悟出了什么，眼眶都有些红红的，他盯着青渔叹了一句，随后又道，


    “今日，无医药馆同二位姑娘有缘，我虽不知姑娘同上官氏因果，但总归中过寒雪毒，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渊源……”


    “况且姑娘这寒雪毒……”


    他顿了顿，老头子俯身在桌下的暗格里掏了掏……没掏着……


    他讪讪一笑，蹲下身，一把把手伸进暗格里哗啦哗啦掏，总算掏着了。


    何老舅起身，把一本灰扑扑的书撂给了……想了想他又扔给了林凡湘，老头叹，


    “上官家阴毒无数，大多是古方子，现在的不少新方是上官家招揽毒修，暗地修行，还有这寒雪毒，实际是一位高人所作，只是被那上官小贼偷取，至今未果，老朽惭愧，愤恨上官氏所为，耗尽毕生心血，在此书上写尽上官氏阴毒解法……今日，我便赠与二位姑娘，以扬正道之光！”


    "嘶……呸呸……哎呀这灰……"


    这书灰大的要命，青渔挥了挥空气里的灰尘，一旁的凡湘轻蹙眉心，少女拿着书，轻轻翻开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第一页，上官氏秘毒，制法在上，解法在下。


    而最后一页寒雪毒，制法在上，解法空白。


    凡湘看了青渔一眼，青渔心领神会，少女勾唇，倒是也不客气，她对着何老舅笑道，


    “老舅？”


    “既说有缘，不妨直说——这寒雪毒，可是出自你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